一切，簡單至極。

    欒勝往來蘇宅的次數(shù)也不少，對這兒并不陌生，尤其是蘇幕的房間。

    自后窗入，避開所有人，悄無聲息。

    奈風不敢吭聲，畢竟是偷摸著進來的，儼然是做了一回賊，細想一下，堂堂東廠提督，半夜里做賊，進了蘇千戶的臥房，這要是傳出去……

    足以讓人，笑掉大牙！

    “你在外頭候著，別讓人發(fā)現(xiàn)。”欒勝低聲吩咐。

    奈風行禮，當即竄出窗外，老老實實的在灌木叢里待著。說起來，這還是頭一回，往常欒勝出行，哪次不是大張旗鼓，陣勢感人？

    不過，奈風不明白，自家督主這是想干什么？

    屋子里沒有點燈，黑漆漆的，什么都瞧不見。

    眼見著東方隱隱有些微亮，再不走，天就亮了，怕是要被人發(fā)現(xiàn)？奈風有些待不住，當下竄出了灌木叢，立在了后窗外。

    虛掩的縫隙里，隱約有暗影坐在了床前，奈風很確定，這便是自家督主，只是這督主手里也不知拿著什么東西，瞧著他那副樣子，一動不動，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泥塑木雕呢！

    奈風蹙眉，督主不會是……就這副模樣坐了一晚上吧？

    “督主？”若非天快亮了，奈風也不敢打擾欒勝，“督主？”

    奈風立在窗口位置，低低的輕喚了兩聲。

    仿佛從游離狀態(tài)回過神來，欒勝握緊了手中的東西，徐徐站起身來，“此事若傳出去，知道有什么下場吧？”

    “是！”奈風撲通跪地，“奴才必定守口如瓶，絕不敢泄露分毫！”

    欒勝瞧著手中的帕子，指尖微顫著撫過裹在帕子里的東西，原就慘白的面色，此刻更是白得瘆人。

    那一刻，奈風才看清楚，自家提督手里拿著什么東西？

    銀閃閃的，好像是簪子的碎片……

    第467章 已無轉圜的余地

    不管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奈風哪敢多問，督主讓做什么，便做什么，這是當奴才的本分，畢竟知道得太多，死得也快。

    離開了蘇宅之后，欒勝便回提督府洗漱了一番，換了身衣裳進宮。

    皇帝龍體違和，所以今兒沒有上朝，這會在寢殿里躺著。

    “督主！”小太監(jiān)趕緊將湯藥遞上。

    欒勝擺擺手，奈風便領著所有人退了下去。

    寢殿內，靜悄悄的。

    欒勝壓著腳步，緩緩行至軟榻前，瞧著躺在窗邊軟榻上的皇帝，緊了緊手中的藥碗。

    晨光熹微，外頭的光映著窗戶紙，稀稀落落的撒在皇帝身上，年邁的帝王幽幽的睜開眼睛，仿佛沉睡的雄獅終于蘇醒，只不過在他轉頭的瞬間，眼睛里的鋒芒又漸漸的淡了下去。

    他終究老了，就算是雄獅，也是強弩之末。

    “皇上？”欒勝端著湯藥近前，“該喝藥了?！?/br>
    皇帝溫吞的坐起來，端起了湯藥，“天天喝著苦哈哈的藥，始終不見好，到底還是老了，朕怕是真的做不到，萬歲萬萬歲了吧？”

    語罷，皇帝將湯藥一飲而盡。

    欒勝接過空碗，瞧了一眼床邊的蜜糖山楂，轉身將空碗擱在了桌案上，“皇上，您若是累了就歇會，奴才在外頭候著，什么時候您睡醒了，奴才再進來?！?/br>
    “說吧！”皇帝輕咳了兩聲。

    欒勝趕緊將軟墊塞進他的身后，讓他能靠得舒服一些。

    “旁人伺候得，到底沒你這般順心。”皇帝嘆口氣，仍是望著外頭，“那邊怎么樣了？你知道的，探子的消息，朕素來半信半疑，唯有你說，朕才會相信?！?/br>
    欒勝行禮，“皇上，顧震的確死了！不過他這般心思，臨死前還擺了您一道，讓你派人把顧西辭送了回去……虧得他死得早?！?/br>
    “朕料到他可能是有目的，沒想到他是真的快病死了，消息封鎖得極好，半點都沒往外泄，連探子都無從得知，又鬧出了這么個貢品丟失之事，迫使朕不得不順著這個借口，借著把顧西辭送回南都的機會，探查顧家的消息！”皇帝掩唇低咳。

    欒勝躬身立在一旁，“顧震虛晃一槍，把奴才也給騙了，南都那邊嚴防死守，顧西辭掌家，其勢不亞于顧震在世。”

    “難怪顧震臨死前，要設這么一圈保顧西辭平安。”皇帝揉著眉心，“朕大意了，沒想到這么一個病秧子，竟能成了顧家的主心骨，成為顧家的掌家之人。人不可貌相，古來言之，誠然如此！”

    欒勝點點頭，“好在這顧西辭年歲尚輕，勉強維持局面倒也罷了，若是真的要扛起顧家軍，恐怕沒那么容易。”

    這話沒錯，顧西辭還年輕，嫩著呢！

    “蘇幕和沈東湛也該回來了吧？”皇帝忽然轉了話鋒。

    欒勝頷首，恭敬回答，“是！已經(jīng)到了殷都城外，想必很快就會進城?！?/br>
    “哈沙王子對這二人夸贊有加，說是此番尋回貢品，二人功不可沒?！被实勰砹算y簽子，戳了小塊的蜜糖山楂塞進了嘴里，“吃的藥多了，糖都不管用了，苦！”

    欒勝面不改色，弓背哈腰的伺候在側，“皇上，這南疆的哈沙王子……不好對付，瞧著笑嘻嘻的，還算是文雅，可這性子執(zhí)拗剛直，是塊硬骨頭?！?/br>
    “探子不是說，這哈沙王子對蘇幕很是贊許嗎？”皇帝目光陰鷙，涼涼的盯著欒勝，“在南都的時候，就打過交道了，如今回了殷都，想必也不會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