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勝湊近兩步，“皇上放心，藥是奴才親自喂下去的，惠國(guó)公吃藥，這輩子都只能躺在床榻上，何況此前火毒加身，如今也只是茍延殘喘罷了，容他在睿王府壽終正寢，是皇上仁慈。”

    “那就好！”皇帝合上眉眼，“朕是真的，一點(diǎn)都不想再見到他們了?！?/br>
    每見一次，都似在提醒皇帝，當(dāng)年都干過了什么事？那些見不得人的事，藏在這些老臣的心里，樁樁件件都是黑暗至極，仿佛隨時(shí)都會(huì)拿來，要挾帝王。

    誰會(huì)愿意，藏在內(nèi)心深處的黑暗面，被人一次次的揭開呢？所以說，皇帝不喜歡老臣，也是有緣故的……

    “皇上，您累了？”欒勝低低的開口，“那奴才就先行退下了?！?/br>
    皇帝擺擺手，欒勝行禮退出寢殿。

    “督主？”奈風(fēng)在外面候著。

    欒勝直起身，接過奈風(fēng)手中的佛串子，慢條斯理的往前走，“顧東朝現(xiàn)在如何？”

    “出不了城，只能在乞丐窩里待著，生怕因?yàn)橛和踔卤粻窟B，夾著尾巴做人?！蹦物L(fēng)三言兩語，便道清了顧東朝的近況。

    欒勝頓住腳步，輕呵一聲，“這顧震驕傲了一輩子，居然會(huì)生出這么個(gè)不中用，不成器的兒子？若是他泉下有知，怕是真的要?dú)饣钸^來?！?/br>
    “這顧家諸多兒子，如今也就是南都那位，尚且有些本事，探子回報(bào)，說顧西辭收服了顧震的舊部不說，還將整個(gè)南都治理得井井有條?！蹦物L(fēng)這話不是夸張，是事實(shí)。

    顧震能指顧西辭為接班人，自然是有其道理的，他很清楚自己的兒子有多不成器，也明白南都不只是自己的南都，一旦自己故去，自己留下的南都舊部，就會(huì)成為朝廷的盤中餐。

    若無人能撐起這場(chǎng)面，南都就徹底完了……所以顧震在臨死前，不得不擺了皇帝和欒勝一道，將顧西辭平安的接回了南都。

    提起這事，欒勝至今都慪火。

    差一點(diǎn)，真的只是差一點(diǎn)，若當(dāng)日在殷都?xì)⒘祟櫸鬓o，南都早就……

    “還有一樁事，慕容可找到了？”欒勝問。

    奈風(fēng)心下一驚，當(dāng)下俯首不敢多言。

    瞧著他這副模樣，欒勝便知道，人沒找到！

    “一幫廢物！”欒勝低喝，“東廠這么多人，居然還找不到一個(gè)慕容離？”

    奈風(fēng)撲通跪地，“奴才該死！”

    “該死有何用？殺了你們，慕容也不會(huì)冒出來?！睓鑴僖е蟛垩?，“譚文君出現(xiàn)過了，他定然也在附近。若是能抓住他，說不定就可以……”

    先太子的最后殘部，肯定還有留存，必須絕對(duì)清理干凈。

    “找！”欒勝下令，“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給雜家找出來！”

    奈風(fēng)頷首，“是！”

    只是，他們誰都想不到，這慕容離哪兒都沒去，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待著。

    地窖內(nèi)。

    李忠給慕容離倒了杯酒，“還是你喜歡的幾個(gè)小菜?！?/br>
    “多謝李大夫！”慕容離拱手。

    第839章 還活著？

    “不必如此客氣?！崩钪覉?bào)之一笑，“傷還沒好，不能喝太多，小酌幾口也就罷了，否則爺論就起來，我這廂得吃不了兜著走?！?/br>
    慕容離無奈的笑了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現(xiàn)如今我這副身子骨，又有什么打緊的？死了還是活著，其實(shí)都一樣?！?/br>
    “唉，別這么說?！崩钪仪浦吮染频臉幼?，眉心微微擰起，當(dāng)下摁住了他的手背，“別喝太著急，你這舊疾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再鬧騰怕是要學(xué)了隔壁那位?！?/br>
    說起隔壁那位，慕容離手上的動(dòng)作稍稍一頓，終是放開了酒壺，垂下了眼簾。

    “說起來，也是虧得他?！蹦饺蓦x無奈的拿起筷子，往嘴里夾了點(diǎn)小菜，“若非如此，我們這些人也活不到現(xiàn)在。是他，拼死護(hù)著，要不然……”

    李忠擺擺手，“都過去了，就別說了，人得往前看。我呢，只是個(gè)大夫，你們那些事兒，我都不摻和，唯一能幫得上忙的，就是治病救人而已?！?/br>
    “如你這般倒也好了?！蹦饺蓦x頓了頓，“沒那么多恩怨情仇，也沒那么多的背負(fù)，只要盡好自己的本分便是。”

    重新端起杯盞的時(shí)候，慕容離眉心微凝，仿佛有些神傷，“其實(shí)有時(shí)候我也會(huì)在想，當(dāng)年若是戰(zhàn)死，也許是極好的！”

    “不能這么說。”李忠勸慰，“人活著總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沒了。慕容大人，多少人想活著卻活不下來，你能活下來……便是極為幸運(yùn)之事，不能自怨自艾，這世上比你難的人，多得是！”

    比起那些枉死之人，不知幸運(yùn)多少。

    人活著，便是活著。

    死了，便是什么都沒了。

    “我一直覺得，東廠是個(gè)沒人情味的地方，這幫閹人只知道殺人，只知道陰謀詭計(jì)，不曾想竟還有……”兩杯酒下肚，慕容離心里稍懈，“外頭都說，東廠蘇千戶，殺人不眨眼，是個(gè)心狠手辣的嗜血魔頭?！?/br>
    李忠的眉心狠狠皺起，“外頭說的那些話，半真半假，委實(shí)當(dāng)不了真?！?/br>
    “怕是說了也沒人信吧？”慕容離無奈的笑笑，“畢竟所有人都是這么認(rèn)定的，覺得蘇幕殺人不眨眼，若是有朝一日虎落平陽，那也是活該?！?/br>
    李忠起身，“旁人我不知道，但是我家爺絕對(duì)不是外頭所說的，冷漠無情之人，身在東廠有諸多的迫不得已，她殺人無數(shù)但也只是奉命行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