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幾日一直如此？”蕭松烈指了指神情懨懨的戈寧。

    云起云舒齊齊點(diǎn)頭。

    “夫人整日沒精打采的，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致，這幾日更是吃不下睡不著，有時還不肯喝藥?！?/br>
    “夫人往日最愛吃蜜大瓜和蜜金桔，這兩日甚少去碰。”

    蕭松烈頷首，揮退云起云舒，提步走向戈寧。

    他尚未想好如何開口，戈寧偏了偏頭，“你來了啊?！?/br>
    蕭松烈頓了頓，“嗯?！?/br>
    說完，他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過冷硬，怕是讓她多想，于是深深吸氣，和緩了語氣，斟酌著道：

    “近日事多，慢待了夫人，今日一得閑便來看看你，夫人可會怪我？”

    戈寧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未能注意到他話音中的禮貌客氣，她緩緩搖搖頭，甕聲甕氣的問他，“夫君可會嫌棄我是個廢人？”

    蕭松烈眉頭稍蹙，“夫人何出此言？”

    戈寧垂首斂眉，手心緊攥著衣袖，無意識的揉搓，輕柔婉轉(zhuǎn)的嗓音染上了哭腔。

    “我現(xiàn)在和廢人沒什么區(qū)別，什么都做不好，連吃飯穿衣走路都要依靠云起云舒。”

    憶起這幾日，戈寧的淚水一下子漫出眼眶，啪嗒啪嗒的滾落到手背上，碎成了晶瑩的幾瓣。

    蕭松烈的心驀地揪在了一起。

    第16章

    ◎非你不可◎

    只遲疑了一瞬，蕭松烈便抬手輕拍兩下戈寧的肩頭。

    然而小小舉動并不能讓陷入無助恐慌的戈寧平復(fù)心緒。

    她側(cè)過身，纖細(xì)白皙的手攀上蕭松烈的手臂，嬌怯怯的仰起臉蛋，“方大勇，我怕?！?/br>
    一句“我怕”，讓準(zhǔn)備抽回胳膊的蕭松烈倏然停下動作。

    戈寧似乎并不在意男人的回應(yīng)，低聲重復(fù)著，“我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幫不了你，我好沒用……”

    她哭得可憐，聲音哽咽，語不成調(diào)，蕭松烈只覺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

    沉默良久，他從袖袋里掏出一塊帕子，動作生疏又別扭地蹭去戈寧臉蛋上的淚水。

    擦完，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收回手，道：“我這里當(dāng)真有一件事需夫人幫忙?！?/br>
    戈寧微微愣住，神情錯愕，“我一個瞎子，能幫上什么忙？”

    嘴里說著自嘲的話，可心底卻不由自主的開始期待。

    她太需要做成一件事來消減心中的恐慌，以證明自己還不算一個拖后腿的廢物。

    不等蕭松烈回應(yīng)，戈寧按捺不住，緊跟著拘謹(jǐn)?shù)膯査?，“我、我真的可以嗎？?/br>
    蕭松烈趁機(jī)抽出胳膊，從懷中掏出幾張地契，塞給戈寧。

    “這是前些日子我托人在職田附近買下的莊子，正需要夫人去莊中小住些時日監(jiān)督他們，以防請來的佃戶不盡心，糊弄了事?！?/br>
    戈寧捏著地契反復(fù)摩挲，面上難掩驚訝之色，“怎的又買了一處莊子，還請了佃戶，這得多少錢？”

    蕭松烈語氣平淡而低沉，叫人分不清真假，“繳來的戰(zhàn)利品不易保存，索性一并兌給京中的富商勛貴，剛好能夠買下京郊的莊子，不費(fèi)什么銀錢?！?/br>
    戈寧頓時哭不出來了，暗暗咋舌。

    不多時，她又猶豫道：“我一個瞎子，便是他們糊弄我我也分辨不出?！?/br>
    “自有仆婦在旁幫襯，若有人偷jian?；?，還要勞煩夫人處置他們?！?/br>
    戈寧仍舊猶豫，“如此，你派些可靠仆婦走一趟不是更方便？”

    蕭松烈沉著應(yīng)對，“非你不可。都是新來的佃戶，請夫人監(jiān)督是其一，其二是讓他們認(rèn)認(rèn)主人家，若有踏實(shí)肯干的，還需夫人出面小施恩惠，憐貧恤苦，以示寬仁，好叫他們安心留下?！?/br>
    他說得那么合情合理，戈寧理所當(dāng)然的信了，恍然道：“原來如此。”

    蕭松烈緩一口氣，繼續(xù)道：“還有一事要托夫人幫忙?！?/br>
    戈寧莫名的挺直腰桿，神色無比認(rèn)真，“你說吧。”

    蕭松烈的眼底罕見的漾出一抹笑意，一閃即逝，“莊子旁有一小院，小院里有一位寡居多年的蕭阿婆，望夫人代我多多照拂她?！?/br>
    “夫君放心，我會的?！?nbsp;被委以重任，戈寧當(dāng)即一口應(yīng)下，說罷才想起來問：“蕭阿婆是什么人？”

    蕭松烈沉吟幾息，道：“一位袍澤的寡母?！?/br>
    袍澤，寡母，幾個字眼瞬間讓戈寧思緒飄散。

    她神色悲憫，低聲一嘆：“也是個可憐人?！?/br>
    蕭松烈神情微頓，立時明白戈寧誤會了，思索一會后，到底沒有告知她真相。

    “何時動身？路上要走多久？”她緊捏地契，躍躍欲試。

    蕭松烈想了想，“越快越好，半日工夫足以?！?/br>
    戈寧又問：“你不去嗎？”

    蕭松烈，“軍中事忙，只得勞煩夫人多cao心?！?/br>
    冷靜下來，戈寧生出一些擔(dān)憂，皺了皺眉道：“你還沒說請了多少佃戶，萬一他們仗著人多鬧起來，我該怎么辦？”

    每年春耕之時，村里都會為了爭水與鄰近村落鬧上一番，遇上不講理的，揮鋤頭的也有，鬧到里正族老或是地主老爺面前都不算稀罕。

    思及此，戈寧有些退縮。

    “無人敢鬧事，夫人多慮了?！?/br>
    聽他語氣篤定，戈寧將信將疑的點(diǎn)點(diǎn)頭。

    蕭松烈凝神細(xì)看，確認(rèn)戈寧不再是灰心喪氣的模樣，忙抬手招來云起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