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嘰嘰咕咕一陣，云起興沖沖跑進(jìn)屋子傳話。

    “夫人夫人，老爺回來了?！毕雭砺牭嚼蠣?shù)南?，夫人?yīng)該會高興些。

    云舒連連點(diǎn)頭，應(yīng)和道：“老爺還說今晚要留下陪夫人用膳?！?/br>
    戈寧手一抖，茶水盡數(shù)灑在身上。

    她重重擱下杯子，略顯慌張的大聲說：“我不要見他！”

    戈寧這幾日好不容易收拾好情緒，再等幾日容她冷靜冷靜，發(fā)泄發(fā)泄，說不得能找回直面蕭松烈的勇氣，與他坦白。

    誰知道他會突然冒出來，還要陪她用膳。

    見夫人情緒激動，云起云舒呆愣愣的，不知如何回話。

    戈寧急得想逃跑，好一會才穩(wěn)住。

    “我不餓，你們弄些熱水來，我想早點(diǎn)歇下?！备陮幗g盡腦汁編借口，咬著唇說，“他、他來了，你們便說我睡著了?！?/br>
    云起云舒明白了，夫人這是在躲老爺呢，為何？

    心里疑問一茬接一茬，二人卻不敢多問，老實(shí)聽從戈寧吩咐，早早伺候她洗漱。

    然后她們就被趕出來了。

    云起云舒正面面相覷，別戟打著燈籠走來，蕭松烈緊跟著邁過正院門檻。

    云起云舒忙上前行禮，瞄一眼廂房，怯怯的說：“夫人已經(jīng)歇下了。”

    蕭松烈見二人眼神飄忽便知有內(nèi)情，瞧一眼黑黢黢的廂房，低聲命令：“發(fā)生何事，如實(shí)說來。”

    云起只好將戈寧吩咐的話老實(shí)交待。

    蕭松烈聞言沒吭聲，雙臂環(huán)胸，垂首在廊下來回踱步。

    麻煩了，她好像更生氣了。

    蕭松烈沉思一會，想不出還有哪里做錯，惹得戈寧氣得都不肯見她了。

    他看了看擦黑的天色，抬手敲門。

    一聲，兩聲，三聲，屋內(nèi)無人回應(yīng)。

    想了想，他直接推門而入，自行點(diǎn)了蠟燭。

    廂房一下子亮堂起來。

    戈寧察覺到光亮，眼珠子動了動又縮回薄被假寐，眉頭緊擰，唇角緊抿。

    好想躲進(jìn)床底??！

    虧她以為蕭松烈坐懷不亂，還當(dāng)他是正人君子，這會兒怎么隨意闖進(jìn)女兒家的寢房！登徒子！

    蕭松烈不知戈寧心中羞惱，他看一眼紗帳，在一旁的榻上坐下。

    約有十幾息，蕭松烈清了清嗓子，說道：“我知道你沒睡?！?/br>
    戈寧悶在薄被好一會，身上熱出汗了，她仍舊一動不動，只眼睫微顫。

    比起直面蕭松烈繼而被羞恥心淹沒，還是出點(diǎn)汗吧。

    蕭松烈撓撓胡髯，別別扭扭的說出編了許久的借口。

    “你不是想知道為何要借住大將軍府嗎？今日我便告訴你。”

    看一眼紗帳里鼓起的黑影，蕭松烈繼續(xù)說：“大將軍遭歹人惦記，京郊的刺殺便是其一，住在將軍府也是為了更好的保護(hù)大將軍。先前不與你說是怕你擔(dān)心，怕你在此拘束?！?/br>
    戈寧躲在被子里越聽臉越紅，真當(dāng)她什么都不記得了，什么瞎話都拿來哄騙她。

    戈寧不禁想，失憶時這么多蹩腳的借口謊言她怎么就沒聽出問題來。

    實(shí)在聽不下去了，她立即捂住耳朵。

    蕭松烈見她不為所動，困擾的撓頭。

    “你、你……若是心里不高興，只管說出來，我若哪里做得不對，你也只管說，何必自己生悶氣。大夫說你憂思過重，時日久了必傷身?！?/br>
    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叫戈寧心里不太好受，抿緊的唇角略微軟化。

    戈寧掀起薄被，稍稍側(cè)身，深呼吸，沙啞嗓音略沉。

    “我沒生氣……”只是不知如何面對他罷了。

    欠他的太多，戈寧緩過勁后有心償還彌補(bǔ)卻發(fā)現(xiàn)無能為力，愧意更甚。

    不太好解釋，戈寧略過這事不提，“你回去吧，我要歇息了?！?/br>
    蕭松烈說了半晌，聽她終于肯開口，心里一松。

    “我聽說你夜里時常驚醒，可是因那日受了驚？”

    “與那事無關(guān)，做噩夢罷了?！?nbsp;戈寧沉默了幾息，淡淡道：“最近總是夢見夫君留在了邊州?！?/br>
    話落音，一室寂靜。

    戈寧并非誆騙他，白日里想起蕭松烈，她要應(yīng)對自己解不開的紛雜心緒。夜里夢見方大勇，她忍不住想起方大勇的好，為亡夫抱怨老天不公，還得為自己憂心，試圖謀條出路。

    煩心事太多，戈寧日夜難安。

    蕭松烈欲言又止，只夢見方大勇陣亡便令她如此難受，若待她痊愈知道真相……

    蕭松烈頓時心浮氣躁起來，呼吸加重。

    他干巴巴的寬慰道：“不過是噩夢，我這不是回來了。”

    蕭松烈起身，走近床榻，不再提噩夢的話題，說：“你睡吧，我在這里陪著你?！?/br>
    戈寧眼眸微睜，略顯錯愕，“我不要你陪?！?/br>
    蕭松烈充耳不聞，“等你睡著我就走。”

    他從書桌上挑了本書，一手舉書，一手負(fù)背，站在床頭的窗邊，借明月燭火的光輝讀起書來。

    和靈州那夜相似極了，只戈寧的心境大不一樣。

    那時他是被她纏的沒辦法才留下守著她，今夜又是為何？

    見他是打定主意不肯離去，戈寧更煩了，再催他離去又怕他察覺有異。

    她負(fù)氣翻身，腦袋悶進(jìn)薄被。

    沒什么用處，她仍是不自覺的留意外頭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