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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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支秘密的隊伍果真猶如一群悄無聲息的黑鴉散入瀝都府,他們的目標非常清晰:在背后籌謀一切的秉燭司。 只要揪出秉燭司中的重要人物,就能順藤摸瓜尋到禹城軍。秉燭司黨人都是單線聯(lián)系,彼此之間少有牽連,就算抓到一個,也很難撼動這個組織的大局,但黑鴉營擅長的正是草蛇灰線,大海撈針。 幾日前,他們盯上了城中一家不起眼的“梁記米行”,但沒有著急收網(wǎng),而是想引出更大的魚,沒想到鋪子里的人轉(zhuǎn)移了。黑鴉營首戰(zhàn)未捷,此后行事愈發(fā)激進,但凡有可疑的,跟秉燭司可能相關(guān)的,通通不放過。 短短幾日,瀝都府中有不少秉燭司聯(lián)絡(luò)點被連根拔起,來不及撤離的秉燭司諜者被抓的抓,殺的殺,也牽連了許多無辜的百姓。 那些能頂著酷刑一個字不吐露的硬骨頭們,便拉出去于菜市口斬首,以儆效尤。 血流成河,人人自危。 …… 而就在這一日的傍晚,甘棠夫人忽然叫上了府中眾人,把太夫人也請來了, 開了謝家祠堂。 大家也不知道是何事,面上都是茫然。 甘棠夫人平靜地宣布,要把兩個孩子過繼到謝衡再名下。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謝衡再膝下無子,就算要過繼個孩子撐著謝家長房,也該從宗族里找個姓謝的孩子。哪有meimei的孩子過繼給哥哥的道理! “胡鬧!”太夫人急得拐杖直戳地,“謝棠安,你的孩子姓楊,又不姓謝!” “奶奶,我身上流著謝家的血,他們是我的孩子,就可以隨我姓謝。謝家的后人,過繼給大哥,有何不妥?” “你,你——日子過得好好的,為什么非要干這種壞祖宗規(guī)矩的事?” “奶奶,您想要欽哥兒跟阿芙活嗎?” 謝太夫人啞然了。她在自己這個孫女眼中,看到了某種似曾相識的堅決。 謝穗安頭也不回地入了佛堂,去給亡夫守寡,便是這樣的神情。 六姑娘是個慣會惹禍的,而她從來沒cao心過的這個大孫女,前半生恪守婦道,相夫教子,知書達理,可在短短的時間里,把出格的事都干了一遍。 拋夫、棄子,她走的是與天下女子相悖的路。 可她問的是,想要欽哥兒跟阿芙活嗎,卻不說她自己。 謝太夫人的眼睛濕潤了,她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人,難道要送一個一個又一個的黑發(fā)人入土嗎? “你也要舍了奶奶嗎……” 謝太夫人去拉她的手,被老人縱橫著皺紋的手握住,甘棠夫人再堅強,此刻也難免哽咽。 “奶奶,世家大族受百姓敬仰,方能生生不息,枝葉繁茂。當(dāng)江山無主之時,謝家就是瀝都府的脊梁骨。孫女不孝,但我意已決?!?/br> 甘棠夫人知道城里亂了,她帶來的禹城軍,遲早會牽連到她。她將自己的孩子過繼到大房,若是她出事,便不會牽連到他們,謝家自有辦法護住這兩個孩子。 她并不參與秉燭司的行動,也不是秉燭司的人,但她知道,他們在默默扶持著她,保護著她。而她只想用這樣的行動告訴他們,她孑然一身,無謂生死,不要讓她成為禹城軍乃至秉燭司的掣肘。 謝卻山站在人群之末,看著自己的二姐,心中亦是動容。 甘棠夫人這時看向了謝卻山:“謝三,你過來?!?/br> 謝卻山走過去,拱手道:“二姐?!?/br> “江山傾頹,你如今為岐人做事,擇一條明路,這無可厚非。但我要你對著祖宗牌位起誓,謝家族人之中,若無其抗岐的證據(jù),你都必須護著他們?!?/br> 謝卻山提起衣袍,在牌位前下跪起誓:“我……謝朝恩,于謝氏列祖列宗前起誓,謝家族人,無論立場如何,我皆護之?!?/br> 甘棠夫人也抱著兩個孩子在林立的牌位前跪下,她指了指最下面的那一個牌位,道:“謝欽,謝芙,以后,這牌位上頭的就是你們的父親,往后,你們要為他供香,為他祭祀,傳承他的血脈,記住了嗎?” 謝芙年紀小,睜著懵懂的大眼睛,指著牌位天真無邪地道:“阿娘,這不是塊木牌嗎?它不是我父親……” “不許再叫我娘!”甘棠夫人嚴厲地喝斥謝芙,“昨晚是怎么同你們說的?!” 謝芙被娘親這么一吼,哇哇地哭了出來,哭聲揪得整個祠堂里的人心顫。 謝欽年紀稍大些,已經(jīng)是個少年了,此刻他淚流滿面,但咬著牙磕了個頭:“姑母,欽兒記住了?!?/br> 那沉默了十年百年的牌位們,依然緘默著。沒有人知道,他們是不是在冥冥之中注視著子孫們的言行,又會對他們做出如何的評價。 但亡魂已無言,世人皆碌碌。 第84章 詔書藏 甘棠夫人回到院中已是深夜,有一人還跪在那里,像是尊石雕似的。 她站在那人身后,疲憊地道:“回去吧?!?/br> 唐戎依然跪在那,少年挺著脊梁骨,沒有回頭,也沒有起身,字字懇切又悲痛。 “夫人,你明明只要把所有的事情推給我就好了。就算岐人來抓你,你便說是我用孩子的性命要挾你,逼你將虎符偷出,帶禹城軍回瀝都府,這件事全是我的主意,與你沒有半點關(guān)系!” 甘棠夫人已經(jīng)是心力交瘁,沒力氣再辯論了。她緩緩地走過去,抱起裙子坐在臺階上,看著唐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