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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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茅房,你也跟著我?”南衣好笑又好氣地回頭瞪章月回。 他的腳步才猛地停下來。 “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不要亂跑。”章月回摸摸鼻子,目光心虛地看看腳尖。 言外之意是,你別想逃,逃不出去的。 南衣想澄清什么,最后還是沉默了。 她是一個守承諾的人,她知道這次交易讓章月回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她會知恩圖報,既然決定了,就和前塵往事一刀兩斷??伤仓溃麄兒鋈粊淼搅诉@樣一種關(guān)系里,這有多么的別扭。 他不相信她,因為他并沒有帶走全部的她。 南衣嘆了口氣。她不想跟他起什么爭執(zhí)。 默默地轉(zhuǎn)身往黑漆漆的弄堂里拐,回來的時候,看到章月回拎著盞燈籠在那里等她。 見到她出來了,他什么都沒說,自個慢慢在前頭走,剛好能讓燭火照到她腳下的路。 很久很久以前,他們住在田壟邊的兩間茅草屋里,水房離他們的小屋非常遠,晚上要洗漱的時候,總是需要走一段很長很黑的路。 每個晚上,章月回都提著燈在田壟上等她。 她裹著濕漉漉的頭發(fā),發(fā)上的水滴在田間泥土里,催開了那一季勃發(fā)的莊稼。 然后,過了一年又一年,莊稼都枯死了,田也荒了,又有人回來,說這里今秋要十里豐收。 于是他們重新開始犁地、播種,忙忙碌碌,哪怕心里都知道,這貧瘠的土地再也生不出綠芽。 這又是一個無眠的夜。 他們都強迫自己入睡,因為接下來將是連日不停的趕路,縱然躲得過追兵,身體也未必吃得消。 可南衣清醒極了,無數(shù)的過往交替著在她腦海里掠過。 謝卻山現(xiàn)在如何了?應(yīng)該安全了吧?涅槃計劃到底是什么,宋牧川有把握能成功嗎? 這輩子,她是不是再也見不到這些人了? 而她和章月回,能走到一個什么樣的未來里? 腦中亂糟糟地想著,倏忽間聽到門咿呀一聲被推開,有腳步聲靠近了床側(cè),空氣里摻進一絲濃郁的血腥味。 黑暗中傳來章月回的聲音。 “跟我走。” 他的聲音很急促,南衣聽出了一絲異樣,連忙披上衣服跟上他。 章月回從后院牽了一匹馬,和南衣兩人一騎,悄無聲息地離開。 出了縣城好一段距離,南衣才出聲問:“發(fā)生什么了?” 章月回沉聲道:“我的人里出了叛徒,有人想把我們的行蹤賣給岐人?!?/br> 簡單一句話,南衣從里頭品出了悲涼。 人心是最不可控的,樹倒猢猻散。 哪怕章月回選了自己最信得過的暗衛(wèi)來護送,依然有人覺得他已失勢,不如另擇明主。 又或者,那叛徒本就是完顏蒲若放在章月回身邊的人。 章月回再也不是那個無所不能、前呼后擁的歸來堂東家了。 南衣終于有了逃亡的實感,事情的失控速度遠超他們的想象,在這片土地上,沒有人能獨善其身。 她忽然在這一刻徹底理解了謝卻山的隱忍,他在用血rou之軀竭力阻止著每一種最壞可能性的發(fā)生。 他們沒有一個人敢拍著胸脯說,這時局里有什么萬全之策。 月色之下,馬蹄踏過崎嶇的山路,暮春的晚風(fēng)還混著一絲涼意。 忽然,林中一片驚鳥起,而章月回已經(jīng)來不及勒韁繩了,馬腿被藏在道路兩側(cè)的絆馬索絆倒,一聲嘶鳴,馬上的人也被掀翻在地。 這是一片陡峭的山坡,兩人抓不到任何的支撐物,無法控制往下滾的趨勢。一時間天旋地轉(zhuǎn),而章月回死死把南衣護在懷里。 只覺塵土不斷刮在面上,連眼睛都睜不開,只聽沉悶的一聲,章月回用整個身體撞在一棵古木上,這才讓他們停了下來。 章月回面上吃痛,但未出一聲,緊接著山坡上便火光四起,追兵尋過來了。 暗衛(wèi)中的叛徒引著岐人的追兵搜過來,只見到沙土地里有一道人滾過的痕跡,卻不見陷阱中的兩個人了。 攢動的火光照過去,山坡下是一條湍急的河流。 …… 章月回和南衣已經(jīng)抓著一根浮木順流而下,尋了一處偏僻的林子上岸。 南衣已經(jīng)爬上了岸,卻發(fā)現(xiàn)章月回扒著岸邊的石頭,人卻怎么都沒上來。 南衣忙將他拽到岸上來,這才發(fā)現(xiàn)他右腿呈現(xiàn)出一個極不自然的姿勢,想來是剛才撞在樹上的時候,右腿承受了兩個人的力,硬生生給撞折了。 可他剛才竟一聲不吭。 他還是想試著站起來,南衣急了,忙阻止了他。 “章月回,你別逞強!” “我能走。”他拖著那條受傷的腿往前走,話音剛落,整個人便重心不穩(wěn)地往前栽去。 再也站不起來了。 南衣只好扛著章月回就近找了個山洞,安置好他后,便出去想尋些木板。這是南衣從前摸爬滾打習(xí)得的一些生存經(jīng)驗,固定好腿,才能避免傷勢的惡化。 她剛準備離開,章月回就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你去哪?” “我找點東西,幫你處理一下傷口?!?/br> 章月回顯得十分緊張:“你去多久?” 南衣有些不耐煩,她怎么知道要去多久,這種事也要報備嗎?話剛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章月回何時如此患得患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