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更別說… 郝仁不動聲色瞥一眼身邊衣著光鮮的小秦。 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自從二婚之后,小郝頭兒總覺得自己在兒子面前莫名矮了一頭,經(jīng)常性自覺理虧…… 心里沒底,眼皮跳的愈加厲害,煙也抽的沒滋沒味兒,小郝頭兒解下腰間鑰匙,打開床頭柜,仔細數(shù)了兩千塊錢出來。 然后覺得似乎有些不夠,又添了一千才揣進胸前的口袋。 重新鎖上柜子,揣好鑰匙,郝仁背著手準備出門。 “當家的,大晌午的,你要出去?” 秦姨看他拿錢,還一下就是三千,眼神早就直了。 看小郝兒頭似乎沒有知會自己一聲的意思,終于沒忍住開了口。 “昂,出去一趟,去山上買兩只黃羊?!?/br> 秦姨猜到約摸是郝宸佑要回家了,沒有點破,刻意問道:“不過年不過節(jié)的,買黃羊作甚,死貴死貴的?!?/br> 老郝頭邁出的腳步頓?。骸板酚咏駜和砩匣丶?,他樂意吃跑山羊?!?/br> “宸佑今天回家呀,”秦姨一會兒摸摸頭,一會動動屁股,欲言又止恨不得整出八百個小動作,“那是該吃點好的?!?/br> “可那也用不著買兩只吧,死貴死貴的…” 一時沒注意小聲嘀咕了出來,秦姨吃了一驚。 干巴巴笑著立馬去看小郝兒頭臉色,果不其然冷了下來,她剛想找補… “烤一只!燉一只!再煮鍋羊雜湯!他樂意咋吃咋吃!” 秦姨知道惹人不高興了,臉上連忙討好堆笑,說漂亮話的時候還不忘耍自己的小心思: “哎呀,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心疼你年紀大了還要爬低走高的,我叫小龍和你一塊去,他手腳利索,收拾個羊啥的比你利索…” “不用了,”話還沒說完就被老郝頭兒拒絕,“邊卓跟著一塊去就行。” 小龍是秦姨親兒子,沒上過幾天學,混子一個,比郝宸佑還要小上四五歲,可兩個兒子早都會打醬油了。 兒子難得回來,小郝頭兒可不想小龍一大家子現(xiàn)眼包過來討他嫌,用眼神警告秦姨一番,喊上邊卓出了門。 “邊卓啊,宸佑今晚上就到家了?!?/br> 邊卓本不遠不近跟在小郝頭兒身側(cè),心驟然揪起一瞬。 要…回來了么… “你也別緊張,我兒子他是個…很好的人。” 邊卓黑白分明瞳中回憶閃現(xiàn),無聲道:我知道的。 小郝頭兒渾不在意他的反應,自顧自說著。 “家里打小就窮,這孩子卻讓我倆慣的一身臭毛病,嬌氣的很,也不知道是隨了誰…呵呵…” 布滿歲月痕跡的眼角不自覺翹起,言語間滿是對郝宸佑不加掩飾的偏愛。 “我和你說說他的喜好,你聽聽就行。” “他喜歡穿寬松的衣服,尤其是領子,緊一點兒就喘不上氣。” “他不喜歡綠衣服,特別亮的顏色好像也沒見他穿過?!?/br> “對了,你要注意啊,宸佑最不喜歡紅襪子、紅底褲,看見別人穿他都會覺得別扭,外人咱管不了,自家人就稍微注意一下,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兒,別惹他不痛快就行了?!?/br> “他不吃狗rou、不吃蛇、不吃蟲子、螞蚱,你就記著那些奇奇怪怪的不要讓他嘗試就好。” “還有他愛吃羊rou、愛吃甜的,不過也不能總讓他吃,這小子剛?cè)?,牙口就不太好了。?/br> “還有,宸佑隨他媽愛暈車、暈船…” …… “嘔~” 剛下車還沒站穩(wěn),郝宸佑蠟黃著一張臉扶著樹干吐了個昏天黑地,膽汁兒都快嘔出來。 “奶奶的…” 四十分鐘出租,四個小時飛機,兩個半小時客車,一個半小時的城鄉(xiāng)公交,郝宸佑仿佛看見太奶在朝他招手… 肚子里本就不多的存貨吐了個干干凈凈,這才感覺舒服了些,“呼嚕呼?!笔昕冢M力拎起兩大包行李,踉蹌往家走。 天色暗沉,烏漆嘛黑無一絲光亮。 郝宸佑懶得打開手電筒,深一腳淺一腳往前挪。 幸好,不多時就聽見熟悉的叫聲:“兒子!” 小郝頭兒一溜小跑顛兒過來,熱切接過郝宸佑手里的行李箱,卸下他肩上的背包挎到身上。 “難受了吧,再走兩步,回家好好歇歇…” 郝宸佑心底翻個白眼兒,沒搭理自家老爹爹,明顯還對他的自作主張生氣。 小郝頭兒自然品出來了,嘿嘿一笑不在多說,畢竟不管怎么說,兒子回家了就成。 父子兩個無聲的往家走,月亮刺破云層,皎潔華光將一高一矮,一挺拔一佝僂的背影拉的老長。 離家還有老遠一段距離,郝宸佑就看到自家小院里燈火通明的,陣陣rou香直往鼻腔里竄。 “老爹知道你得意黃羊rou,老早就架好爐子烤上了,想著你一回家就能吃上…” 行李包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重新回到郝宸佑肩膀上,越往前走,香味越是濃郁,他好像還聞到了胡椒的味道: “還煮湯了?” “煮了,下水、羊臉都是老爹自己個兒收拾的干干凈凈的,胡椒也是咱自家種的,一會多喝兩碗昂?!?/br> 郝宸佑摸摸鼻尖,胳膊順勢耷在自家老爹單薄肩膀。 他還真是餓了:“有燒餅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