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姜清晝看了他一會,好像有點失望:“沒有?!?/br> “哦,好的?!庇趨驳椭^寫字,睫毛很乖順地往下,看上去溫柔而平靜。 姜清晝跟他說了半個小時,察覺自己緊繃的身體開始松懈和軟化,那種充斥著茫然和憤怒的高壓狀態(tài)也被解除了,只留了點不甘和不解。 他覺得自己不會失控了。 于叢的字很整齊,小小的,落在紙上和他本人一樣秀氣,他寫得很認真,留給姜清晝大把的時間觀察,他像平時速寫那樣,眼睛很準確地丈量著、描繪著于叢的樣子。 和大學(xué)的時候幾乎沒什么變,連發(fā)型都沒改,臉瘦了一些,變成了很明顯的瓜子臉,寫字的時候右邊的肩膀姿勢還是錯的,薄薄的肩背輕輕地聳動著,姜清晝說過很多次這樣傷手,他都沒改過來。 “好了,辛苦看看?!庇趨财届o下來,遞過來工作用的冊子,寫了大半頁要求,“你看下還有什么漏了的嗎,姜老師?!?/br> 姜清晝怔了怔,對這個新稱呼有點迷茫。 他接過那個軟皮本,臉色無瀾地掃了幾眼,說:“沒有?!?/br> 從那扇側(cè)門里走出來的時候,于叢還覺得雙腿有點麻木,只是沒有知覺的麻,還好不是軟得站不住。 姜清晝客套地問了一句要不要送,被拒絕后連玄關(guān)都沒出,叼著個煙屁股目送他,坐在造型很怪的椅子上,動也不動。 于叢扯了下嘴角,感覺自己笑得很難看,說:“那我先走了,拜拜?!?/br> “拜拜?!苯鍟儼严缌说臒燁^丟進小瓷碗里。 他有點控制不住地又看了一會還坐在椅子上的人,轉(zhuǎn)身走了,余光掃過這個看上去不怎么像工作室的工作室。 于叢眼神有點空洞地往地鐵站走,沿路都是些很精致的小洋樓,靜謐得讓人發(fā)慌,偶爾有人遛狗路過,狗的教養(yǎng)也好,一聲也不叫,沒人把他喚醒。 他看清了姜清晝工作室一層的全貌,有兩個房間,都緊閉著門,墻面粉刷很有中世紀的歐洲風(fēng)格,家具不多,造型都很新奇,高低錯落地擺著,很有藝術(shù)家的樣子。 于叢想象了一會他很懶散地坐在那張沙發(fā)上的樣子,腦子有點發(fā)燙,站在原地拍了拍臉,才正步往地鐵站走去。 地鐵人流稍多了點,進去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座位,于叢慢吞吞地挪到了車廂中間,拽著個吊環(huán)。 車廂里還是很冷,接近十月底還開著空調(diào),隨著地鐵前行涌動的風(fēng)宛如一件被浸濕的外套,牢牢地裹著他,微微晃動的玻璃上有個傻兮兮笑著的人,于叢緩過神來,認出來自己的臉,又鎮(zhèn)定地收起了笑容。 海華的前臺就是房子的破玄關(guān),買了張很古典的桌子,放了個墨綠燈罩的臺燈,偽裝復(fù)古風(fēng)。 但旁邊就是巨大的臺式電腦,前臺實習(xí)生小溪不僅要接待,還要負責(zé)點舍不得花錢外包的美工,她見于叢失魂落魄地進門,輕聲問:“于叢,是騙子???” 于叢反應(yīng)了幾秒,搖了搖頭:“不是?!?/br> “不會吧?”小溪目瞪口呆,“他可是g啊?!?/br> “嗯?!彼笱艿貞?yīng)了句,根本沒注意她說的話。 “于叢?”小溪又喊了他一聲,沒收到任何回應(yīng)。 于叢和其他策劃的辦公室在一樓客廳,四張桌子面對面拼著,他低著頭往位置上走,走了兩步被扯住,外套下方的束繩帶卡在了對面人的桌角,拉成了一個很極限的狀態(tài),皮筋上方的彩線都稀疏了,露出里面的白色松緊帶。 “你見到本人了嗎?”老板聽到了動靜,眼里透著關(guān)心,從二樓跑下來,“你帶合同去沒有?” “忘了?!庇趨材樕椒€(wěn),還處于設(shè)備故障的狀態(tài)。 “哎!”老板從他對面的桌子上拿過一份通用合同,“怎么合同都不帶?。磕阋姷饺肆藛??” “嗯?!彼麗瀽灥卣f,“是他本人?!?/br> “天惹!”湊在邊上偷聽的小溪很震驚,“居然真的不是騙子,什么東西啊,在演電視劇嗎?” 老板瞪了她一眼,又把合同放了回去,沖著樓上的小隔間罵財務(wù):“不是,都跟你說了,我的名字要寫吳游,不要寫吳四方?!?/br> “吳總,合同上得寫真名?!必攧?wù)有點無語地說。 海華創(chuàng)意策劃的老板覺得四方這個詞有點俗氣,不匹配創(chuàng)意公司,自覺很有才的取了游四方的游字,沒經(jīng)過派出所,自己給自己改了個名,叫吳游。 “行吧?!眳撬姆秸f,“于叢,你跟他約了什么時候再見面談下一次嗎?” 于叢呆立著,過了會才說:“沒有?!?/br> “那你干啥去了?”吳四方氣得想罵人,“后面怎么推進?。窟@可是個大項目,要不要我喊人幫你啊?” “加了微信?!庇趨层躲兜卣f,好像在說給自己聽,“他也說了需求,說后面線上談。” “線上?”吳四方不太滿意,“不能線上談啊,你跟小溪他們弄個方案,再去找他一趟” “哦?!?/br> 于叢哦了聲,又點點頭,臉色看上去充滿疲憊。 “記得帶合同?!眳撬姆教嵝眩霸琰c簽了,這個提成算你最高的點,好好做?!?/br> “吳總,我也要?!毙∠侵嬎畽C,小聲要求,“我來做策劃?!?/br> “怎么哪都有你的事。”吳四方很嫌棄,“別拿你那個頭發(fā)掃飲水機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