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他可能是最南邊沿海的水生植物,適合潮濕的海水洼子。 還沒進地鐵站,他話很少的爸爸忽然打了個電話過來。 于叢愣了半秒,有點意外。 他爸的語言能力只提現(xiàn)在工作溝通和夸獎他媽兩個方面,過去的十二年里沒怎么參與過教育他的活動,大部分建議都通過童曼之口轉達,不過好在于叢還算聽話,他的建議和管教都很少。 “爸。”于叢喊他。 對面沉默著,在他懷疑他爸按錯的時候,傳來了語重心長的嘆氣:“于叢,你在哪呢?” “在外面?!庇趨灿悬c奇怪,“怎么了?” “你一個人?” “是啊?!庇趨膊惶靼?,“今天沒課?!?/br> 他爸再度長嘆,語氣有點低:“你自己在外面,不要學壞啊?!?/br> “???”于叢愣了。 他爸猶豫了一會,還是直接問:“談朋友了嗎?” “……沒有?。 彼悬c懵,“你干嘛這么問?!?/br> 父親語速很慢,用一種洞悉的口吻:“談朋友也沒事的,不要亂來,知道嗎?” 于叢反應了幾秒:“我沒談戀愛??!” 他對那種上課傳紙條、下課坐在同一張桌子前聊天的雙人活動沒什么興趣。 “好,沒談,沒談?!泵黠@是不信,“談朋友要花錢的,不夠跟爸說。“ 面前行人匆匆,于叢停下腳步,很快反應過來,他在店里刷了兩千塊錢,消費提醒的短信接收號碼是他爸的短信。 明明這張卡是他媽給的。 “是給朋友買的生日禮物?!庇趨蔡拱?,“不是談戀愛?!?/br> 他爸的語氣聽起來還是在懷疑:“真的是朋友啊?” “是?!庇趨矎娬{,好像在跟自己說話,“很好的朋友。” “好吧。”聽筒里的聲音居然有點失落,“那你忙吧,好好學習,按時吃飯啊?!?/br> 于叢下意識點頭,點完了才說:“知道了。” 他邁向地鐵站的腳步依舊很詭異,同手同腳地下樓梯進地下,到了等候區(qū)才發(fā)覺,難怪走得不穩(wěn)當。 姜清晝發(fā)了句好,就再也沒說話。 他搶到了車廂的空位,腿上放著東西,忍不住幾次打開對話框。 新消息停止在兩個小時之前,看上去一整天都不會再有動靜。 于叢看了看時間,心里想法起起落落,一會是桑蕤的話,一會是昨天晚上和姜清晝的那個擁抱,一會是導購給他介紹的鋼筆保養(yǎng)法則,還有充斥著小廣告的問答網(wǎng)頁,義正言辭地教人怎么辨別一個男生喜不喜歡一個女生。 他揉著頭發(fā),給姜清晝發(fā)消息:“你今天會去畫室嗎?” 姜清晝二十歲的第一天不怎么開心。 他明明有很多事要做,或者是回家里泡個熱水澡,但卻煩悶得什么事都不想做。 手機震了幾次,姜郁善隔著時差發(fā)現(xiàn)他的生日已經(jīng)過了,嘩啦啦地打進來一筆錢,轉賬備注是生日快樂。 外公外婆昨天就打了電話,今天又發(fā)了消息,問他回不回家里吃飯。 姜清晝猶豫了一會,還是婉拒。 老家人太多,他心情不算太好,過去免不了幾頓郁悶的聊天。 他懶散地收拾了會寢室,收到了王潔的消息。 [維克多·潔果:你的禮物我放車上了,周末給你載回家哦。] [維克多·潔果:剛忘了說。] 姜清晝回復她:“謝謝。” 與此同時,小于小于不做咸魚也發(fā)來了消息。 “你今天去畫室嗎?” 姜清晝把可以旋轉的椅子推回原處,動作利落地從一側的收納架上提起工具箱,一只手還在給于叢發(fā)消息:“去?!?/br> 過了好幾秒才有新消息,于叢看起來小心翼翼的:“那我過半個小時去找你,可以嗎?” 姜清晝歪了歪頭,沒什么表情地伸了個懶腰,突然覺得十一月底的天氣也沒那么糟,太陽還算熱烈,整個宿舍區(qū)彌漫著考試周結束的輕松愉悅。 拉開門,手里的東西哐當?shù)匕l(fā)出輕響,門后還掛著裝著于叢棉服的塑料袋,他看了眼不打算帶著,面不改色地出去。 “可以?!苯鍟兯㈤_了美院的玻璃門,才回他消息。 結果對面又不說話了。 他在座位上坐了五分鐘,面前的畫桌比寢室的床還大,分區(qū)明確,今天格外神清氣爽。 姜清晝把毛氈鋪開,手剛落下又改了想法,俯身去取抽屜里的石料和篆刻刀。 最靠里的那塊是老黃上個學期偷偷塞給他的。 他連通知都沒發(fā),曠了兩節(jié)課,說是去周邊的郊區(qū)采風,讓班里的八個人自己畫畫,回頭就給姜清晝塞了塊成色還不錯的雞血石,嘮叨:“這你現(xiàn)在別用,你水平還不配。” 姜清晝接過那塊通紅的東西,一言難盡地看著他。 “等你畢業(yè)用,好吧?”老黃悄聲說,“好東西就一個,我給你了,別讓你師兄師姐知道,等你搞畢業(yè)作品的時候?!?/br> 他說完,還跟姜清晝眨了眨眼,滿臉的褶子擠得很慈祥。 老黃偏袒他,美院二樓都知道,雖然如此,姜清晝還是把它推到了抽屜最深的地方。 再摸到那塊石頭是種別的感覺,氣溫不同夏季,摸起來不是溫潤,是某種不帶棱角的冰涼。 姜清晝說不清什么想法,把它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