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姜清晝眼睛還睜著,臉色看起來有點壓抑,過了會才放開面前的人。 于叢感覺到他熟悉又特別的氣息從額前掠過,表情懵懂,眼睛眨也不眨、呼吸不暢地看著姜清晝。 姜清晝垂著眼,站在背光的位置,表情看不太清,親了人也很平靜的樣子。 于叢遲疑著開口,像是自言自語:“這不是…要和好的意思?” 姜清晝立刻明白,本能在心里補全了這句話,接吻而已,又不是要和好的意思。 “不是?!彼鏌o表情地說,“在納哈羅夫卡?!?/br> 他說得很煩躁,沒什么耐心。 于叢的臉燙起來,沒懂他的回答,所謂不是,是在否認哪句話。 “快到了嗎?”姜清晝突然有要踩空的慌張,快速扯開話題。 “快了?!庇趨驳椭^,不輕不重地說。 他在短短兩個月里遭受了姜清晝的各種威逼利誘,變得接近麻木的坦然。 姜清晝依舊垂著眼,沒什么反應,口氣平直:“好。” 他頭上的毛線帽仿佛被馴化,有點可笑的折邊不再明顯,看起來也順眼許多。 在橫平豎直的路上拐了兩次,續(xù)了兩天的酒店從視野里冒出來。 姜清晝刷了門就鉆進洗手間,隔著門板模糊地說要洗澡。 煙黑色的毛線帽被丟在門邊的柜子上,看上去已經(jīng)忍耐了很久,于叢笑了笑,沒發(fā)出聲音。 水聲響了兩分鐘,剛浮起來一點旖旎的味道,姜清晝的手機就開始又響又震。 于叢腦袋里亂飛的想法被壓下來,跟著沒完沒了的鈴聲,開始坐立不安。 原始鈴聲歇了幾秒鐘,繼續(xù)響著。 于叢慢騰騰地脫外套、摘圍巾,掙扎了一會,還是走幾步叩了洗手間的門。 “誒?!?/br> 姜清晝大概聽到他微弱的動靜,含糊著問:“怎么了?” “有人打電話給你?!庇趨舱f完,覺得不對,“一直打。” 姜清晝聲音頓了頓:“你接吧?!?/br> “啊?!庇趨卜磻獛酌耄罢f什么?” “等下回電話。”水聲停歇了。 “哦?!庇趨矂幼鹘┯驳嘏擦嘶厝?,劃了兩次才點開這個數(shù)字很奇怪的陌生號碼。 對面是個男人,開口就在用英文罵臟話,接著說:“可算接電話了?!?/br> 于叢聽出濃重的美洲口音。 “你好,我不是姜清晝?!彼驍鄬γ?,“他一會給你回。” 對面的口氣活像是山雞被掐了脖子:“你是哪一位?姜清晝在做什么呢?” 于叢遲疑了,斟酌著說:“我是做畫展的,他在洗手間。” 他挑了聽上去不那么奇怪、不那么敏感的回答。 “哦……”對面若有所思,“我打電話,想問問他什么時候回洛杉磯呢?” 于叢在洗手間門外砰砰亂撞的心跳平復了,沉默著沒說話。 “也許是最近?”對面不太著急的樣子,還笑了聲,“他只說要兩個月?!?/br> 于叢依然沒說話,等著他繼續(xù)。 “我是路易斯?!甭犕材嵌说膽B(tài)度逐漸好起來,變成了外國友人,“請你讓他給我回個電話?!?/br> “好的?!庇趨部跉飧砂桶偷?,“拜拜?!?/br> 說完,拖沓的掛斷盲音就傳了出來,夾雜著他不怎么有活力的脈搏,一下一下地響。 過了接近二十分鐘,姜清晝才擦著頭發(fā)出來。 本來這幅畫面還算是香艷,應該讓于叢心緒不寧,但他被那句不太標準的兩個月刺激得不清,此時看上去有點不甘不愿。 “怎么了?”姜清晝不動聲色。 于叢傻坐在自個的床沿邊上,抬起頭看他,繼而垂下頭。 “誰的電話?”姜清晝眉頭緩緩皺起來。 于叢又看了看他,還是開了口:“路易斯?!?/br> 姜清晝花了兩秒,思考路易斯能說點什么,讓于叢忽然變得這么局促。 “他說請你回電話?!彼鹱种鹁鋸褪觯Z氣有點怪。 姜清晝隨手把毛巾丟進墻角的衣簍子,有些探究地看著他,身上是微微濕了一點的緞面睡衣,襯得身形很挺拔。 他接過手機,沒急著回撥,貼近了一些,觀察于叢的表情。 于叢說不清當下的感受,推了一下姜清晝的肩膀,把人推遠了。 姜清晝表情沒變,眉毛稍稍揚起來,轉(zhuǎn)身去打電話。 還沒翻開通訊錄,王潔先撥了過來。 “……大哥啊。”王潔聲音很滄桑,“你又在搞啥呢?” “……”姜清晝回過頭看了眼,走進冒著熱氣的浴室。 “你能說下這個叫老興安嶺的木材商是怎么回事嗎?”王潔無可奈何,“你不是去哈爾濱追人的嗎?怎么還帶推薦供應商的?路易斯也不知道,提起來把他嚇了一跳哦。” 姜清晝沉默了一會,說:“有點復雜,后面說。” “……也行,反正收的人不是我朋友?!蓖鯘嵥妓鲙酌?,沒心沒肺地繼續(xù)說:“怎么樣了???什么時候回來?。俊?/br> “回哪?”熱氣沒散,姜清晝悶得慢半拍。 “上海!回上海!”王潔忍無可忍地說,“什么情況啊?樂不思滬?” 姜清晝安靜下來,嚴肅地思索了會,嗯了一聲,除掉于叢說得那段讓他背脊發(fā)涼的話,其余所有和姜清晝本身渴望的無異,于叢對他放任過頭,讓親讓抱,給人某種黏膩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