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姜清晝戴上帽子就自動轉(zhuǎn)換成臭臉狀態(tài),垂著頭在風(fēng)里走。 于叢歪過頭看他,由上往下掃了眼,剪裁挺括的外套和強行扯平整的毛線帽十分割裂,他有點想笑,伸手拉了他一下:“我們打車回去吧?” 姜清晝停下腳步看他,臉上是同意的意思。 “或者你想吃飯,還是你想去哪里玩?”于叢笑了笑,眼睛自然地彎起來。 大概是氣溫和大段時間的相處,剛碰面時的局促和尷尬已經(jīng)被解決,于叢神情里的恰然是真的恰然。 “你餓了?”姜清晝反問,“還是你想去哪里玩?” 天穹以下點點的白色變得濃密起來,于叢腦子里閃過很多畫面,大多是在通大的時候,關(guān)于接下來要不要做什么事,姜清晝總是把問題丟回來,等著他的決定。 這段小小的走神觸動了于叢疲憊而衰弱的神經(jīng)。 他張了張嘴,半天才說:“是我問你?!?/br> 姜清晝看了看他,沒什么情緒地說:“那先吃飯,再去別的地方玩?!?/br> 晚飯是頓口味非常獨特的融合菜,搭配著火紅的裝潢,還有喜慶的背景音,姜清晝幾乎有一種巧妙的錯覺,這還是那家燉菜館,下一秒就會夾著皮包的油頭老板闖進來。 于叢立刻打破了他的想象,把手機遞了過來,說:“你點吧?!?/br> 姜清晝沒停頓,把打開菜單的手機推了回去。 “我都行?!?/br> 于叢了然,胡亂戳了幾個菜,也不抬頭,接著在社交軟件里搜索哈爾濱的景點。 他來哈爾濱好多趟,除了林場和酒店沒去過別的地方,杜楠推薦過幾個景點,最后都沒能成行,那些地名在腦海里已經(jīng)有些模糊,于叢只能借助不太清晰的名詞和和網(wǎng)頁推薦。 從氣質(zhì)詭異的飯館里出來,于叢就有模有樣地裝起了東道主,攔了輛車往中央大街去,倒不是因為杜楠熱情推薦,而是其他景點看上去并不太適合夜晚出行。 姜清晝看起來很平靜,甚至讓人覺得還端著架子,不言不語地上車。 于叢報了地名,師傅就嘖了聲,滿臉黝紅地開啟熱聊模式:“你倆來玩的哈?” “嗯?!庇趨惨呀?jīng)摸透姜清晝不打算配合社交的脾氣,敷衍地應(yīng)他。 “你們兄弟倆嘛?”等紅燈時候師傅又問,臉色更紅了。 “不是?!庇趨策t了幾秒才說。 他自以為的冷淡沒有趕跑出租車師傅,對方瞇著眼睛從后視鏡里瞅了一眼:“你們倆長得很像嘛!大學(xué)放假了啊!” 于叢無言以對,從這句評價里推斷但凡長了兩個眼睛一個鼻子都能被司機師傅認(rèn)為相像,直接閉上嘴,不作回答。 后視鏡最外側(cè)有層長年沒擦拭的污痕,倒映著的兩個人還有些不太明顯的疏離,中間隔了點距離,能看見車玻璃后的夜色。 “這地方老堵了。”師傅多動癥似地?fù)u著擋桿,“這地方我們本地人都不愛來,都是些小年輕談朋友,男男女女的,你們來這玩吶?” 于叢靜默幾秒,不打算回答,有點無奈地打算岔開話題,無意瞥見了后視鏡里的姜清晝,眼里還是沒什么情緒地看向別處,嘴角稍稍往上翹了翹。 中央大街的裝飾風(fēng)格也極具融合的特點,翻新的俄式宮廷建筑旁邊掛了火紅的燈籠,沒走幾步又是棵五六人高的圣誕樹,披滿簌簌白雪,一時間分不清當(dāng)下的時間。 姜清晝這會連眉頭都不皺了,難得順從地聽他安排,混入了所謂的男男女女里。 于叢被喧鬧著拍照的三四個人撞了肩膀,才從剛才的沖動里冷卻下來,有點后悔,不明白帶著姜清晝來這里的意圖。 可能是必須再呆一晚的忐忑,或者是感謝大客戶無怨無悔幫的忙,脫離了項目的合作關(guān)系,于叢并沒有想清楚真實的原因,更無從解釋。 并非不愿意去想,而是越想越不清楚。 “你怎么了?”姜清晝適時打斷他,側(cè)過身觀察他的臉色,“你難受?” “沒有?!庇趨灿悬c糊涂。 “想回去?”姜清晝追問,“你臉色不太好?!?/br> 于叢苦惱著線下的腦細(xì)胞消耗殆盡,擺擺手,把落在手上的雪拍掉:“沒有。” “還想往前走嗎?”姜清晝不動聲色地問,眼神示意往深處去的主路。 于叢想了想,說:“走到頭,看一下松花江,就回來,可以嗎?” 姜清晝看了看他,眼神沉沉的,不帶猶豫地牽起于叢的手,把人拽近了點,借用身高給他隔出點空間。 于叢被扯得搖搖晃晃,站定了才感覺到心臟猛跳,他仰起頭想看姜清晝的表情,同時聽到了他有點低、不太清楚的聲音:“那就好好走路?!?/br> 他沒戴手套,于叢隔著自己的羊毛手套有種能摸到姜清晝姜清晝指節(jié)和熱度的錯覺,周圍喜氣洋洋的,各色小吃和玩具發(fā)酵出狂歡的氣氛。 這和他想象出來的、即將告別的場景越來越遠(yuǎn)。 姜清晝突然開口:“小心點。” 他被姜清晝壓制性地拉著手,久違地犯了迷糊的毛病,差點要扎進對面幾個大學(xué)生的懷里。 姜清晝表情不算好看,但于叢一點茫然和煩躁都沒有,直接被拽了回去。 路的盡頭是一段寬闊的石階,再往前就是片黑洞洞。 姜清晝看上去興致不高,只沉浸于用陰惻惻的臉色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