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90

    凌晨三點多，一只手不太安分地從被窩里伸出來，床很矮，下一秒就啪地打在魚骨拼的木底板上。

    姜清晝還坐在角落里的書桌邊，目光轉了過來。

    于叢敲了地板，還安穩(wěn)地睡著，他看了眼時間，睡了有三四個小時。

    他稍微有了些頭緒，在電腦上跟王潔聊場地細節(jié)，說了兩句，看了眼床的方向，還是站起來走過去，把于叢的手塞回去，再把被子往下拖，露出點腦袋，免得被憋死。

    聊到最后，對面有點受不了了，王潔問他：“你是不是回洛杉磯了？”

    姜清晝莫名其妙，發(fā)了個問號。

    “不然怎么這個時間還不睡？”王潔有點憤怒，“現(xiàn)在是哪國的工作時間，你看看?！?/br>
    “睡吧?！苯鍟冋f。

    他態(tài)度好得嚇人，王潔頓了會又說：“你的要求我已經(jīng)收到了，明天去談吧，你跟我一起？比較好說。”

    “行。”

    姜清晝關了電腦，在光線柔和的角落里坐了會，把燈關了。

    于叢閉著眼，翻了個身，好像被動靜吵醒，發(fā)出輕輕的哼唧，有點嫌棄地想掙脫他的手。

    姜清晝沒什么猶豫地把人抱緊了，于叢身上和被窩都很熱，不同于空調(diào)帶來的，是一種溫潤的感覺。

    于叢迷迷糊糊地說話，眼睛睜不開：“你怎么還沒睡？”

    姜清晝語氣含混地應他：“睡了?！?/br>
    于叢醒來時外面是陰天，姜清晝已經(jīng)出門，鬧鐘甚至還沒響。

    他以為自己會做夢，結果一覺安穩(wěn)地睡到了大清早，姜清晝給他留了消息：“有點事出門，傍晚找你?！?/br>
    于叢沒什么表情地把消息反復看了即便，忽然忍不住笑了一下。

    好像姜清晝已經(jīng)這么跟他呆了很久。

    他翻了個身，趴在隔壁的枕頭上，深吸了幾口氣，嗅到一點姜清晝的味道。

    核桃路離海華創(chuàng)意策劃其實不太遠，于叢磨蹭著在屋里摸了一圈，決定打車去上班。

    杜楠在水泥車顛簸的噪聲里給了他關懷電話：“你醒了嗎？”

    “醒了。”于叢覺得他語氣有點別扭。

    “哦，挺早。”杜楠頓了頓，“那你今天上班??？”

    于叢覺得他的口氣一夜之間變成了不太熟的遠方親戚。

    “……不然？”于叢反問，“你干嘛這樣說話，好奇怪啊?！?/br>
    杜楠嘖了聲，換了調(diào)子：“不然呢？我我早上聽陸路花說，你嫁人了?！?/br>
    “……”于叢聽出點微妙，“你想罵就罵吧?！?/br>
    杜楠樂了，過了會才說：“我聽她說了，你真不考慮搬家?。俊?/br>
    “不啊?！庇趨埠芴谷?，“萬一又分手了呢？你過來再幫我搬過去。”

    “嘶?！倍砰丝诶錃?，“話別亂說啊，不是你遭不住，是我遭不住。”

    于叢笑笑，低著頭在玄關找自己的運動鞋，翻了三個貼墻的柜子才看見：“還有什么事？”

    杜楠噎了下，沒開口。

    “肯定有別的事。”于叢推開門，發(fā)現(xiàn)太陽出來了些，把霧給融化了，“我要出門了，你快說?！?/br>
    “之前不跟你說木料廠那邊想接定制的單嗎？”杜楠切入正題。

    “嗯，怎么了？”

    杜楠猶猶豫豫地說：“之前不是說我不太方便過去，想讓你幫我看下場嗎，他們也第一次干，比較緊張?！?/br>
    于叢鎖了門，鬼使神差地又碰了碰，手指擦在那塊玻璃屏上，門又開了。

    “你給我說過了。”于叢故作擔憂，“你怎么回事，已經(jīng)老了嗎？”

    杜楠忍了兩秒，沒罵人：“那是之前給你說好的?！?/br>
    “是啊。”

    “那你現(xiàn)在不是忙著……那什么嘛?！倍砰獎e別扭扭的，還是說不出口：“我再提醒你一下，怕你沒空?！?/br>
    于叢有點無語：“我記得，放心吧?！?/br>
    “大概就一月中?！倍砰磸蛷娬{(diào)，“不會和那啥展撞上的。”

    “叫‘溯’?！庇趨蔡嵝训?。

    “知道了，知道了?！倍砰悬c煩躁，“掛了啊?！?/br>
    于叢輕快地從碎石子路上踩過，摸出手機打車，周圍空閑的車不多，電子地圖上是小車的卡通圖標，頂了個新年好的標志，四處亂竄。

    院門前的路掃得很干凈，能聽見鳥鳴，而見不到影子，他突然覺得很愉悅，把打車的訂單給取消了，邁開腿往地鐵站走。

    于叢感覺一大早走了好久的路，坐進工位的時候周圍的同事大多已經(jīng)到了。

    小溪走路沒什么聲音，輕飄飄地挪到他身邊：“于叢?！?/br>
    “咋啦？”于叢沒抬頭，看著電腦屏幕里的渲染圖，是他的備用方案，王潔確認過的m11。

    李小溪有點急了，把他的屏幕擋住了點，壓著聲音說：“別看了，吳四方跟人鬧掰了?！?/br>
    “什么？”

    “他昨晚跟人銷售砍價，談崩了，今天來了才說。”小溪無可奈何地說完，陷入了茫然：“怎么辦啊現(xiàn)在？”

    于叢呆了半秒，語氣有點急：“誰讓他去談的?。坎皇嵌颊労昧?？”

    李小溪苦著臉，指了指樓上：“他在辦公室等你呢?！?/br>
    于叢幾乎沒在工作的時候跟人發(fā)過火。

    或者換個說法，海華創(chuàng)意策劃的人沒怎么見過他生氣的樣子，大部分時候他看起來都有點頹喪，也許是因為話不太多的緣故，連李小溪都沒聽過他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