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晝目不別視，說：“我在開車。”

    “這是不是于叢?。俊蓖鯘嶅浂簧?，把屏幕推近了點。

    “我看著像他?！蓖鯘嵔庹f起來，“我在視頻號熱門上看到的，好像是今天活動的直播誒？有人游場直播拍到他了，這是在干嘛？打電話？”

    王潔若有所思地觀察他虛化了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好看。

    “等下。”姜清晝掃了眼屏幕，“是于叢。”

    王潔點了重播，畫面帶著字幕又播了一遍，姜清晝聽不清楚，只有句陰陽怪氣的男聲說：“至此，已成藝術(shù)?！?/br>
    姜清晝微微皺眉：“他在干嘛？”

    王潔也沒太明白，點開評論：“哦，這是m11，他在這加班？還是干嘛？大家都在哈哈哈，還有點同情的?！?/br>
    她解釋完，姜清晝的臉色變得不太舒服。

    “不過，你沒跟他說守真美術(shù)館的事？”王潔忽然意識到什么，“感覺他是在那搭建受氣了。”

    姜清晝表情和語氣都冷冷的：“那就別在那了?！?/br>
    王潔比視頻里還陰陽怪氣地哎了一聲，從包里掏出了新鮮的合同：“我說怎么會有人隨時把公司的大圓章帶在身上的，老路知不知道你帶回來了?。磕愫每膳?。”

    姜清晝沒接她的話，看了眼左側(cè)的后視鏡。

    “誒，估計他還在那，我打個電話給他說，咱們不收那個鳥氣了。”王潔把合同放好，拿出手機(jī)要打電話。

    “我一會跟他說?！苯鍟兇驍嗨?。

    王潔眼神有點微妙，咳嗽兩聲：“懂了，你要去裝逼是吧。”

    姜清晝打了轉(zhuǎn)向燈，意圖明確地往路邊靠：“我直接過去，你這下吧?！?/br>
    王潔不可思議地看他：“什么？！”

    姜清晝抬眼看了看周圍，左邊遠(yuǎn)遠(yuǎn)能看見m11所在的新式高樓，他指了指右邊的商圈：“你酒店不是在那？”

    “那你也不能把我趕下去?！蓖鯘嵳f，“你自己偷偷去耍帥不帶我是吧？”

    姜清晝像沒聽到：“右邊你下天橋就到酒店的正門了?！?/br>
    王潔的表情可以說是痛心疾首，不過只維持了幾秒，她把合同塞過來：“來來來，合同給你，道路帶上，比較好裝逼?！?/br>
    姜清晝把車停了下來。

    “哎，不過誰知道我們姜大師耍帥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要熬夜寫信，還要陪笑喝茶嗷？”

    “你快下去吧?！苯鍟冊捓餂]有一點情緒，“這里不好停車?！?/br>
    王潔帶著吐槽的余音走進(jìn)了人行道，走了幾步又回過身，朝他的車比了個手勢。

    姜清晝莫名有點慌，連帶引發(fā)了點心臟的悸動。

    他猶豫了幾秒，還是打了燈，拿出手機(jī)給于叢打電話。

    聽筒里于叢的聲音很弱，被更大的、呼嘯的風(fēng)聲蓋住了。

    姜清晝才感覺他聽上去要哭了，有點故作輕松的意思，笑了笑才問：“怎么這么久才接？”

    于叢表情徹底空了，好像反應(yīng)不過來到底怎么回事。

    姜清晝垂著眸，目光柔和，與他過往記憶里相比，多了一點于叢看不懂的東西。

    他回過神，才感覺全身哭得發(fā)熱。

    姜清晝穿了套他從來沒見過的西服，不僅是沒見過這么簡單，于叢甚至想象不了他穿這種款式。

    “這是什么??？”于叢鼻音有點重，不知所措地問。

    姜清晝松開他的手，不太自然地摸摸鼻子：“‘溯’的展出，定在這里，可以嗎？”

    于叢想從這句話里聽出點別的意思，但沒能成功。

    他茫然地盯著姜清晝，說不出別的話。

    “于叢?！苯鍟兟牪坏剿穆曇?，變得有點緊張，“你在聽嗎？”

    這種輕而易舉得到解脫的感覺不算太真實，于叢還有點恍惚，按照常理來說，他應(yīng)該有點羞憤，或者質(zhì)問姜清晝?yōu)槭裁床惶崆案f。

    然而于叢心里只剩下慶幸。

    他眨了眨眼睛，再掉了幾顆眼淚。

    那幾顆水珠無聲地砸下去，姜清晝能說的很少，輕聲哄他：“別哭了，不是沒事嗎？”

    于叢感覺到他手上的溫度，動作很小心地幫自己擦了擦臉。

    中指靠近手掌的位置有點粗糙，是那顆跟著姜清晝生長了多年的繭。

    他想起來和杜楠一起去吃飯的路上，出租車開得很快，心里惶惶惑惑。

    “你怎么知道的？”于叢哭起來沒什么動靜，過了一會終于累了：“守真美術(shù)館?！?/br>
    姜清晝看了他一會，似乎覺得沒必要撒謊。

    “杜楠跟我說的?！?/br>
    于叢撇了撇嘴，心里猜到了一部分。

    “他只是說你沒談成很難過。”姜清晝還是解釋，“讓我安慰你一下?！?/br>
    “哦?！庇趨矏灺曊f，“他就是很愛cao心?！?/br>
    姜清晝嘴角勾了下，放松下來：“也不全是他說的?！?/br>
    于叢沒太理解，他接著說：“你之前一直搜他們官網(wǎng)，我看到了。”

    “……哦?！庇趨捕⒅?，終于感覺有點不好意思。

    “雖然我說了你可能不聽?！苯鍟円猹q未盡地摸了下他的臉，轉(zhuǎn)過身把安全帶系好，“其實‘溯’不用這么好的地方?！?/br>
    于叢逐漸覺得不對：“什么意思？”

    姜清晝斟酌了一下，把車從?？康奈恢瞄_了出去：“你就把它當(dāng)成一個臨時的畫廊，不管怎么樣，就是王潔說的那個意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