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姜清晝高我一級?!庇趨材笾嘲膸ё樱杏X手心濕漉漉的。 “哦。”姜郁善意味不明地看了他幾秒,“行?!?/br> 于叢趕在晚高峰前擠上了回學(xué)校的地鐵。 車廂里熱烘烘的,他背上還有未干的冷汗,衣服黏在皮膚上,不算太舒服。 他思緒胡亂地往各個方向走,花了點時間,大概能推測出,于叢這個人的信息被姜清晝控制得很好。 起碼姜清晝的母親看上去一無所知。 于叢想了一會,頭撞了下車門:“哎。” 是不是不應(yīng)該自報家門。 而且姜清晝的mama看上去對他沒有任何好感。 他撞了一路,也沒得出什么結(jié)論。 下車前,車廂里忽然涌進(jìn)大群人,于叢縮在車門旁的角落里,手機隔著厚外套震了震,聲音很悶,不太明顯。 姜清晝發(fā)消息說他到了。 于叢回了大哭的表情:“你mama剛才過來了?!?/br> 地鐵剎車的呼嘯聲戛然而止,他被人流帶著下了車,抓著手機找出口。 姜清晝的來電亮了起來:“你說我媽過去了?” “嗯?!庇趨舱Z氣不安,“我本來要走了,她忽然開門進(jìn)來了?!?/br> “她開門?”姜清晝聲音壓得很低,“她自己開的門?” 于叢在黃線內(nèi)罰站,等著地鐵飛馳而過才開口:“嗯,就她一個人,好像去物業(yè)拿的鑰匙?!?/br> 姜清晝在對面安靜了一會,聽上去不太高興:“不用理她。” 于叢哦了聲:“她還給你帶了禮物。” 姜清晝跟他一樣哦了聲,沒說話。 “那等你回來?!庇趨沧詈箝_口,“放在柜子上了。” 臺風(fēng)是跟著暴雨一起來的。 于叢沒離校,住在暑期留校指定的宿舍樓里,電源跳閘,整棟樓同時滅了下去,黑洞洞地在紫電里站著,仰望著偶爾被照亮的夜空。 宿管舉著手電筒上樓巡邏,繞到門前的時候才開口。 “里面有人嗎?” 于叢開了門,過道里暗得看不清。 “有人的?!?/br> “估計要停兩天,別在宿舍里點蠟燭。”來人把手電筒朝地上晃晃,“有什么事先跟老師說,聽見了嗎?” 雨聲轟隆,水珠打得窗戶震耳欲聾。 于叢說好的,手機忽然響了。 電量不多,屏幕上的白光在風(fēng)雨交加里顯得有點詭異。 “mama?”于叢關(guān)好門,有點奇怪。 電話里細(xì)細(xì)的啜泣被雨聲淹沒,他聽了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媽?怎么了?你干嘛哭?” 那頭的哭聲漸重,童曼有點啞的哭泣和雷電湊成有規(guī)律的頻率。 “……叢叢……”她聲音嘶啞,帶著茫然和無措:“你爸爸出事了,怎么辦???” 于叢怔了半秒,覺得童曼的聲音十分陌生,他想不出來,平時文溫聲細(xì)氣的人如何發(fā)出這種聲音。 “你說怎么辦???”她哭著又喊了一句。 于叢驚醒,感覺世界靜了會,繼而被一道閃電劈開,強光居高臨下地俯視大地。 臺風(fēng)持續(xù)接近十四個小時,機場停運,于叢登上了晚點兩小時的火車。 綠色火車皮那種,從上海到家里要二十九個小時,座位也超賣,過道上擠著許多不屬于這輛火車的人。 于叢買了半程的硬座,剩下半程再補站票。 他感受不到太多嘈雜,也聞不到混合著、讓人難受的氣味。 實際上于叢腦子一片空白。 童曼的表情比他更空,一個并不熟悉的舅舅在客廳里坐著,臉色也很凝重。 他是童曼最小的弟弟,在沿海一帶經(jīng)商,長得很斯文,戴個無框的墨鏡,人看起來很瘦小,不像做生意的人,偶爾跟于叢父親所在的銀行貸款。 “已經(jīng)過了一天。”舅舅沉著聲,“大概已經(jīng)交代了?!?/br> 童曼抖著聲音:“那他會怎么樣?” 于叢木木地坐著,接收著大量有些熟悉的詞匯。 “我找人幫忙問了?!彼闶菍捨康嘏呐耐募绨颍肮材沁叺恼f法是受賄和職務(wù)侵占。” 童曼愣了愣,沒什么形象地哭了起來。 “你先別急。”舅舅口氣很好,“我已經(jīng)幫忙找律師了,認(rèn)識的律師說,只要態(tài)度好,侵占的財物上繳,不會太嚴(yán)重的?!?/br> 于叢聽見他媽在耳邊說好,帶著哭腔。 腳邊濕漉漉的,他進(jìn)門時沒換鞋,帶來了屬于臺風(fēng)天的雨水。 “一會你跟律師見一面?!本司似乘谎?,“于叢也一塊去嗎?” “我去就行?!蓖綇?fù)了點,聲音冷下來,“我什么時候能和他見面?” “誰?” 童曼嘴唇不自然地動了動:“我老公。” “再等等,等律師來。”舅舅嘆了口氣,“你別著急,事情沒確認(rèn),他不能見你。” “好?!蓖^了很久才說。 于叢盯著腳邊的水漬,室內(nèi)有些亂,地上的塵埃和腳印交雜在一起,很多天沒打掃過的樣子。 “小舅舅?!庇趨财届o地問,“我爸他侵占了多少啊?” 對方頓了下,回答:“具體的我也不清楚?!?/br> 他突然想起來很多事。 都是些很小的事情。 如同江水被颶風(fēng)帶起那樣,記憶噼里啪啦地砸下來,像昨晚要穿透火車車窗的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