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于叢下意識屏住呼吸,直到姜清晝在電話那頭叫他的名字,才回過神來。 “我問你,很嚴重嗎?”姜清晝沒什么情緒地重復(fù)。 于叢喉嚨里艱難地發(fā)出聲音:“還好。” 姜清晝顯然沒信:“真的?” 一點沉重的、無聲的悲慟跟著涌來,于叢看不見姜清晝的表情,難以察覺到他的心情。 “真的?!?/br> 他的視線在和姜清晝不咸不淡的對話里變得模糊,體會著夜間的溫度。 “你mama給你的東西。”于叢開口,而后停頓了一下,“你看到了嗎?” “嗯?!苯鍟兒翢o察覺地回答,“看到了?!?/br> 于叢說:“那就好?!?/br> “她跟你說什么了嗎?”姜清晝問,“是不是她跟你說了什么?” “沒有?!庇趨裁摽诙?。 姜清晝在電話那頭又安靜了一會,好像在思考什么:“她讓我今天回家,沒說什么事。” 于叢啞然,腦袋隱隱鈍痛。 “有事你要跟我說。”姜清晝聲音低下去。 “沒事?!庇趨擦⒖袒卮稹?/br> 跟著身體運轉(zhuǎn)了兩三天的大腦差點宕機,于叢理所應(yīng)當?shù)匕堰@同時發(fā)生的幾個問題關(guān)聯(lián)在一起。 他理智與情感上都并不想讓姜清晝知道任何。 姜清晝在相隔一千多公里的地方,情緒不太高:“好?!?/br> “于叢,你在跟越律師打電話嗎?”童曼臉色惶惶,從房門的縫隙看進來。 “我先掛了?!庇趨惭劬φR膊徽!?/br> 姜清晝落地上海就開始覺得古怪。 首先是每天在聊天框里自言自語的于叢忽然消失了,變成了定時播報,偶爾也問姜清晝要定時播報。 接著連定時播報都沒了,于叢好幾天都支支吾吾,說不清楚在做什么,沒什么精神的樣子。 最后是姜郁善,從國外回來后態(tài)度莫名變了,對姜清晝格外有耐心,三番五次打電話讓他回家一塊吃飯。 姜清晝拒絕了一次,姜郁善約他直接在工作室見,他又鎖門回了學校。 那尊招財?shù)臇|西被放進抽屜,合上前他瞥了兩眼,總以為這是古怪的源頭。 姜郁善風風火火地殺到了美院。 老劉的眼神也古怪,西裝里的襯衫扣到最上方,下了車沒兩分鐘就被汗?jié)瘛?/br> 姜清晝詫異地摁開玻璃大門,感覺老劉似乎看了他幾眼。 “你上車吧?!苯羯谱诤笈艣]動,表情也怪:“就附近吃個飯?!?/br> 姜清晝聽出一點生硬的柔和,姜郁善像是練習了很久,試圖展現(xiàn)類母愛的情緒。 “哦?!?/br> 姜清晝沒什么猶豫地上車,被車里的冷風凍得一個激靈。 “我問你個事。”姜郁善挑了家品牌酒店,二樓到三樓是咖啡廳,已經(jīng)約好了包廂。 姜清晝心底忽然緊張起來。 他想過許多姜郁善可能要問的問題,比如為什么于叢會在工作室里等等。 思考的間隙,他習慣性地看了下姜郁善的臉色。 姜郁善臉色是他沒見過的憔悴,臉上的疲憊難以掩飾。 “你看看。”她還化著妝,眼下的粉底有點斑駁,“這幾個挑一個?!?/br> 姜清晝露出點困惑,接過她手里那沓紙,雙語的資料,都是美東的學校。 “趁著秋季開學,直接跟我過去?!苯羯迫嗔巳嗝奸g,語氣平常得像是在點餐。 姜清晝反應(yīng)了一會,有點不可置信:“我不出國?!?/br> “出國不是挺好的?”姜郁善皺起眉,“你不是一直想去?你那些高中同學不都去了?” 姜清晝莫名其妙地看她,臉色陰下去:“所以呢?” “所以你自己考慮一下。”姜郁善指著他手里的東西,“挑幾個也行,我這兩天讓人幫你準備申請?!?/br> 姜清晝沒什么表情,看了她一會,把那沓紙丟回桌上。 “我不出國?!?/br> 他語氣平靜,在說一個肯定句,沒有商量的態(tài)度,和姜郁善往常的口氣如出一轍。 姜郁善不再說話,申請變了點,像是警惕起來,確認了什么似的。 “為什么忽然讓我出國?”姜清晝感覺奇怪。 對面那個和他有著親緣締結(jié)的女人還是沒開口,表情透著點虛弱,仔細看能發(fā)現(xiàn)她的嘴角在微不可見地發(fā)抖。 “你為什么不去?”姜郁善臉上罕見的不確定只保持了一瞬,語氣居高臨下,“你先給我個理由。” 她極少跟人要理由,大多數(shù)時候只要結(jié)果。 “……我在通大挺好。”姜清晝想不通她的反應(yīng),“老黃也很好,你為什么突然想讓我出國?” 姜郁善看他一眼,臉上出現(xiàn)不符合母親的冷峻。 姜清晝很熟悉這種感覺,有如她過去做每個不容置喙的決定。 “我不想出國?!苯鍟冞€算鎮(zhèn)定,最后說。 姜郁善笑了一下。 她眼里嘲諷的意味很重,沒打算掩飾,反問他:“你不會真的打算就這么在通大混下去?” 他的表情消失了,僵坐著看姜郁善的嘴巴張張合合,突然想起來她同意自己高考的原因,當然不是因為通大多好,在姜郁善的想法里,所謂把大學看成命運拐點的普通人就好比大腦被割掉了一塊,天生是不會思考的。 她只是想證明給別人看,姜郁善的兒子什么都能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