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短暫而難捱的死寂過后,于叢回答:“你還是不要來找我了?!?/br> 出口的位置涌出一批新的乘客,每個人都帶著倦意,行色匆匆往自己的目的地去。 姜清晝回過神來,隔著全景玻璃聽到十分沉悶的飛機轟鳴。 一架飛機正離開地面,而他卻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在哪。 “你在哪里?”于叢聽到了一串登機提醒,“你在機場嗎?” 姜清晝沒說話,從心底慢慢害怕起來,怕于叢下一句又要求求他。 “你不要來找我?!彼倍鵁o力地說,“快點回學校。” 第105章 105 姜清晝在一棵棕櫚樹下冷靜地坐了很久。 風里帶著黏膩的濕,當?shù)厝硕紣壅f方言,室外的服務(wù)人員口音有些重,聽起來有部分和于叢相似,挺可愛的。 對方很熱心地詢問他有什么需要,順便感嘆了一句:“你好靚哦?!?/br> 姜清晝有點笑不出來,煩躁地看著頭頂?shù)臉洹?/br> 樹皮看上去厚實得過頭,像是什么堅硬的建筑材料。 他坐到太陽升到正空,強烈到把臉曬得生疼,才把人喚醒。 東南沿海植被茂盛得讓人難受,樹蔭只留下一點陰影,驅(qū)散不了炎熱。 姜清晝背起包,沒什么目的地往陌生的遠處走,然后等到了新的電話。 于叢問他:“你回學校了嗎?” 姜清晝在路邊站定,有點懶散地說:“沒有?!?/br> 于叢聲音發(fā)啞,好像很無奈:“你快點回去?!?/br> 姜清晝臉繃著,沒回答。 “你不要這樣了。”于叢哄他,“快點回學校。” 眼前的車影晃晃悠悠,姜清晝聽見這句,不覺得安定,反而覺得一腳踏空:“我想見你?!?/br> 于叢沉默幾秒,察覺到他的壓抑。 有鳴笛聲從聽筒里傳來,急促地推著每個人往前。 “姜清晝?!彼悬c低落地說,“不要這樣?!?/br> 姜清晝身處折磨和困惑,問得很直接:“你到底怎么了?為什么見一面都不可以?” 于叢心底的抵抗超過了惶惑,頓了頓才問:“為什么一定要見面呢?” 聽筒里沒人說話,直到于叢聽不到他的呼吸聲。 “你為什么這么害怕?”姜清晝最后問。 于叢腦海里閃過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也不知道恐懼是否真的存在。 “我沒有?!庇趨财胶偷卣f,“我說了有事。” 姜清晝語調(diào)激烈起來;“有什么事?被我媽發(fā)現(xiàn)的事?你就這么怕?見一面都不敢?” 摩托車發(fā)動機瑣碎的動靜從話筒里傳來,成為姜清晝質(zhì)問的尾音,于叢怔了一會,不太想解釋。 或者姜清晝形容得沒錯,他是不敢。 所謂有事,究竟是什么事,他說不出口,但不知道姜清晝的mama會怎么說,可能換到姜清晝的耳朵里,就是一樁丑事了。 “誒?!庇趨猜曇艉茌p,還有點迷糊:“要不然我們分手吧?” 姜清晝那端徹底沒了聲音,只剩下街頭的噪聲,和每條大街上的動靜都一樣。 于叢的語氣聽上去很無辜:“我感覺我可能想錯了?!?/br> “想錯什么?”姜清晝陰沉得要命。 “我可能沒有那么喜歡你?!庇趨膊惶_定,“你mama也不喜歡我們這樣?!?/br> 他停了一會,甚至能想象出姜清晝黑著臉咬牙切齒的樣子。 “可能我當時不太懂事?!?/br> 于叢有點抱歉地說下去:“我和你不是一種人,我當時不太明白。” 姜清晝冷著聲問:“我是哪一種人?” 于叢意識有點渙散,捕捉不到對面的墳?zāi)?,輕輕地說:“我不是你這種人,你也誤會了,我們不適合在一起?!?/br> 姜清晝很久沒說話。 于叢把聽筒里的鳴笛聲都聽熟悉了,才說完:“可能我想錯了,男的跟男的談戀愛也不太好,就及時止損,我不是你想的那樣的?!?/br> 那通電話結(jié)束很久以后,于叢都想不起來姜清晝說了什么。 有沒有答應(yīng),有沒有罵他。 好像都沒有,好像只是沉默地接受他的結(jié)論,以沒有回答來回答他對于叢口中的錯誤。 于叢在低燒里迎來了一場重感冒,癥狀很重,他被童曼逼著去了醫(yī)院,坐在人滿為患的輸液室里。 手背扎針的地方和空調(diào)的都有點涼。 他昏昏欲睡,閉了會眼睛,才發(fā)現(xiàn)手機電量耗盡,已經(jīng)自動關(guān)機。 不到兩個小時的吊針格外長,于叢頂著午后的烈日往回走,在公交車上晃晃悠悠半個小時。 客廳已經(jīng)空了,沙發(fā)用厚塑料皮包了一圈,墻角的箱子又多了。 童曼在廚房里,電磁爐上燒著一小鍋東西。 這場面對于叢來說有點新奇,她回過頭:“給你煮了點粥?!?/br> 于叢呆了兩秒,說好。 童曼把那鍋東西端到了餐桌,拿了副碗筷,好像和這間廚房要熟悉起來的樣子。 “搬家公司聯(lián)系了?!蓖淹胪频剿媲?,“后天?!?/br> “嗯?!庇趨驳拖骂^,猛灌一口。 白粥里帶了不明顯的糊味,童曼語氣平淡:“你什么時候開學?” “正常就九月?!庇趨舱f完,恍惚了一小陣,好像被困在身份不明的夏天里,忘了自己還是個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