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陸野心緒復(fù)雜。

    視線長久停留在那個日期上。

    岑霽拿一件衣服走過來, 清潤嗓音喚回他的思緒。

    “試試，看能不?能穿上，這?已經(jīng)是我能找到的最大碼的衣服了?！?/br>
    陸野垂眸, 看岑助理手中拿著一件版型寬松的白色衛(wèi)衣, 在他胸前比劃。

    開學后，不?知道?是不?是學?；锸程?，又沒有了那些?瑣碎的煩心事, 他吃好睡好, 長高了很長一截, 現(xiàn)在有188了。

    所以此時看岑助理, 能很好地將他頭頂上被陽光鍍上一層金色光暈的柔軟發(fā)絲還有脖頸后方的一顆小痣收入眼中。

    甚至有種錯覺，能輕易將岑助理攬入懷中。

    陡然生出這?種想法。

    陸野怔了怔。

    他接過岑霽手中的衣服，嗓音晦澀地說了聲謝謝。

    脫下沾上污漬的上衣，陸野把岑助理找給他的這?件衣服換上。

    穿在身上確實稍顯緊縮, 手腕露出一截。

    不?過布料舒適柔軟, 衣服上還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是經(jīng)過太陽晾曬的味道?，還混合有一絲清爽的柑橘氣息。

    這?些?氣息和布料貼合著皮膚。

    就像岑助理的笑?容一樣，是輕和溫暖的。

    換好衣服，陸野在洗浴間將身上換下來的那件洗凈, 晾曬在陽臺, 等晚上下班的時候再過來取。

    不?知道?到?時候干了, 上面是不?是也會粘上像岑助理身上那種好聞的味道?。

    之后，他下了樓，回到?廚房，繼續(xù)自己?的工作。

    這?次陸野小心了些?, 找岑景耀借了條圍裙系在身上，又卷起衣袖, 以防任何污漬弄臟這?件衣服。

    過了一會兒，岑霽也下來幫忙。

    蕓景小筑的營業(yè)時間是中午和晚上，一般晚上人比較多。

    而?到?了周六周日，客流量就要比平時更多一些?。

    岑景耀一看到?岑霽，就笑?著打?趣：“喲，酒醒了？昨晚是不?是又折磨別人耳朵了？還有，這?次扮演的是什么？”

    岑霽被調(diào)侃，社死的記憶再度充盈大?腦，臉一紅：“爸，別說了，太丟人了。”

    陸野在一旁聽得好奇，問是怎么一回事。

    岑景耀就將岑霽不?太能喝酒，一醉就用五音不?全的嗓子折磨大?家的耳朵和扮演奇奇怪怪角色的特殊酒癖告訴了陸野。

    還把自家兒子高考畢業(yè)后第一次喝醉酒的糗事全抖了出來。

    隔著一定的距離，岑霽沒辦法捂住爸爸的嘴，只能任由爸爸當著外人的面揭他的短。

    陸野卻在唇角勾出淺淺的笑?意。

    這?是岑霽今天第二?次看到?他笑?。

    事實上，從認識陸野到?現(xiàn)在，岑霽從來沒在這?個男生臉上看到?除了冷若冰霜以外別的表情。

    這?么一笑?，清冷帥氣的眉眼摻著一絲還未褪盡的少年氣，這?絲少年氣又牽動眼角的笑?意，好像陽光刺透無?盡的黑暗，周遭的一切都?成了它的陪襯。

    ……

    周一的時候，岑霽做了很強的心理建樹去上班。

    果?然同事們看到?自己?，都?捂唇輕笑?，卻沒有嘲笑?的意思，就是都?覺得他和平時太不?一樣了。

    用雷軒的話講就是：“就好像第一次知道?原來仙女也是會食人間煙火的?！?/br>
    岑霽哭笑?不?得。

    這?是什么比喻。

    他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還是這?個世界里最平凡最普通，普通到?連名字都?不?被寫在文?章里的背景板。

    “說真的，上周五晚上真是跟做夢一樣，我居然能坐上賀總的車?！崩总幫兄掳透袊@，似乎還在回味那晚的經(jīng)歷。

    栗子姐從旁邊經(jīng)過：“你不?是約的網(wǎng)約車嗎？”

    雷軒一激靈坐直身體，慌忙解釋：“原本?是打?算叫網(wǎng)約車的，但賀總說要送我們回家，我就扶岑助理上去了。”

    岑霽腦袋冒出一串問號。

    “為什么還有賀總？”

    林喬喬也震驚，不?敢相信地確認道?：“居然是賀總送你們回去的嗎？用他那輛車牌號比車本?身還價值不?菲，全京市找不?出第二?輛的豪車送你們回去的？”

    雷軒重重點頭，心里更得意了：“是啊，約車師傅臨時有事取消了訂單，其他車又半天叫不?到?，賀總就好心送我們回去了?！?/br>
    林喬喬酸了。

    比酸檸檬加陳年老醋還酸。

    早知道?就不?讓男友來接自己?了，說不?定也能蹭一蹭賀總的車。

    賀總雖然可?怕，但在蹭他的車面前，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去！

    到?時候拍一拍照片，發(fā)到?社交賬號上，點贊量一定會爆炸。

    岑霽卻跟同事們的關(guān)注點不?一樣：“為什么賀總會出現(xiàn)在我們聚會的地方？”

    艾嘉加入午休閑聊當中：“你不?記得了嗎？你打?電話叫賀總快點過來，然后賀總就真的來了。不?過，他好像是因為在附近談生意，恰好路過這?里?！?/br>
    岑霽聞言，大?腦又是嗡的一聲。

    酒醒后的記憶都?是碎片化的，斷斷續(xù)續(xù)，他只記得自己?唱過歌，給同事們打?過電話，但不?記得還給賀總打?過。

    周五晚上按照日程安排，他本?來是要隨賀總?cè)ヒ妿孜簧饣锇榈摹?/br>
    但因為部?門聚餐，賀總就沒讓他跟去。

    岑霽努力回憶那晚的記憶，卻一點都?想不?起來。

    所以，真的像艾嘉說的那樣，他“查考勤”還查到?了賀總頭上？

    難怪上午進總裁辦公室的時候，賀總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想到?這?些?，岑霽恨不?得立刻找個地洞鉆進去。

    他從來沒有做過這?么出格這?么失態(tài)的事情，真是太丟人了。

    同時又慶幸今早沒有因為左腳踏進公司大?門而?被開除。

    下午，霖尚的方總來了。

    方總是做地產(chǎn)生意的，和賀氏最近有個海島開發(fā)的項目合作。

    他也是上周五晚上酒桌上的合作方之一，正好途徑這?里，上來說幾句話，順便約賀崇凜這?個周末去打?高爾夫。

    方總剛花了十個億買了一艘大?型游艇，在上面建了高爾夫球場和馬場，迫切想去海上感受炫耀一番。

    賀崇凜直接拒絕：“不?去?！?/br>
    “你怎么又不?去？”方總擰了擰眉，“每次喊你出去玩都?找各種理由拒絕，這?次是因為什么？陪你那個剛談的小情人？”

    岑霽端著沏好的茶推門而?入。

    他現(xiàn)在心情亂七八糟，雖然面上不?顯，依舊那么從容得體。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充斥著拘謹和尷尬，不?知道?怎么面對賀總。

    還好賀總正在和生意伙伴說話，無?暇看他。

    岑霽放下茶水，朝方總微微頷首，說請慢用，然后準備快速開溜。

    卻被方總叫住。

    “小岑，你來得正好，你天天跟在賀總身邊，你告訴我，你們賀總是不?是最近沉溺在小情人的溫柔鄉(xiāng)了？”

    “？”

    岑霽被問得一臉懵。

    什么小情人？

    賀總有情人他怎么不?知道?？

    他下意識去看賀總，卻不?期然撞進賀崇凜深邃的眼眸里。

    賀總正注視著他。

    岑霽不?自然地瞥開視線，朝方總微微笑?道?：“您為什么這?樣說？”

    方總端起茶，飲了一口，狀似驚訝的語氣：“你不?知道?嗎？上周五晚上我們在談重要的事情，有人給你們賀總打?電話催他快去找他，那個撒嬌的音調(diào)喲，沒把我們甜膩掉牙。”

    “偏偏你們賀總真的扔下我們不?管了，你跟了賀崇凜這?么多年，你自己?說說，賀總什么時候在重要的場合干過這?種事？”

    岑霽唇角的笑?意一點一點僵住。

    方總口中那個給賀總打?電話的人，該不?會是自己?吧？

    要真是那樣，他怎么可?能會用方總說的那種甜膩掉牙的語調(diào)說話。

    還撒嬌……

    岑霽臉紅到?了脖子根，耳朵燙得像是有火在燒，一時不?知道?怎么接話。

    賀崇凜這?時開口，替他解圍，涼冰浸過的嗓音里帶了低低的笑?意：“好了，不?提這?些?。你說的打?高爾夫，我到?時候會過去?！?/br>
    方總奇了，指指賀崇凜，對岑霽：“你看吧，一提他的小情人，他就像完全變了個人。我越發(fā)好奇了，到?底是誰撬動了賀總這?座冰山？要不?這?樣吧，崇凜，你周末帶他一起過去？”

    賀崇凜晦暗眸色微微波動，含糊道?：“再說吧?！?/br>
    送走方總。

    岑霽心里像有一萬只螞蟻在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