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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文里的助理也會修羅場嗎? 第187節(jié)

    在這樣的轟鳴聲中, 岑霽渾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

    他遲緩地轉(zhuǎn)過頭。

    浮光星星點點,更多的被?后臺昏暗的光線遮掩,像星星落入深海, 卻不影響那張凌厲分明的側(cè)臉輪廓在光影明滅下?一點一點定格在他的視野中。

    還是?這么?近的距離。

    仿佛一低頭, 呼吸就會?擦上彼此。

    偏那雙霜侵雪染的漆深眼眸直直略向前?方, 視線化為鋒利的刃, 浸滿了掠奪者的危險氣?息。

    岑霽想?,崩了,一切都崩了。

    賀明烈和?賀云翊崩了。

    唯一正常走劇情的陸野崩了。

    現(xiàn)在連他薄情寡欲的無性戀上司,不對, 已經(jīng)是?前?上司了, 都能說出這樣崩人設(shè)的話。

    他試圖拉回正軌的世界來?不及修復(fù),就這樣因?為崩壞的兩?角徹底坍塌成廢墟。

    岑霽茫然?無措地站在廢墟里,自?始至終都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一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

    不知道是?怎么?離開舞臺幕后的。

    就知道混亂的思緒找回一絲清明時,岑霽已經(jīng)拽著男人的胳膊來?到了走廊無人的角落。

    大家都忙著舞臺后的工作, 這一角仿佛被?人遺忘, 喧囂潮水般褪去一層, 岑霽聽到自?己?的聲音里帶了質(zhì)問的語氣?,還有一絲他自?己?沒能察覺到的羞憤,這在他和?這個男人之間從來?沒有過。

    “你怎么?會?在這里?還有,你剛才說的嫂……是?什么?意思?”

    “岑岑——”賀崇凜望著眼前?這張朝思暮想?的臉, 明明剛才還嫉妒得胸腔都要像噴涌的巖漿沸騰掉,現(xiàn)在全都化作了看?到眼前?人的想?念和?溫柔。

    “西城體育館是?我出資建設(shè)的, 我來?自?己?的地方不是?很正常嗎?何況……我想?見見你?!?/br>
    岑霽身軀一僵。

    為這聲“岑岑”,也為這聲“我想?見見你”。

    所以,原本有一肚子疑惑的話想?問出口,舌頭忽然?打了結(jié)。

    從坍成廢墟世界里好不容易尋回一絲理?智的大腦又變成了生銹的齒輪,開始運轉(zhuǎn)得緩慢。

    岑霽被?濃烈到仿佛能把他燙化的熾熱視線注視著,眼睫控制不住顫了顫。

    然?后,連聲音都染上顫意:“我已經(jīng)從公司離職了,如果您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我做,我只能說一聲抱歉,我不對前?公司負責?!?/br>
    “你覺得我到這里來?就是?為了找你交代工作?”賀崇凜聽到這句顧左而言他的話,漆黑濃烈的視線盯著他,像是?要把他臉頰鑿穿似的。

    岑霽瞥開一點視線,不敢直視這雙直勾勾盯著自?己?的眼睛:“不、不然?呢?!?/br>
    賀崇凜心臟堵了堵,到底無奈嘆氣?一聲,又像是?自?嘲似的:“岑岑,你還不明白嗎?”

    “我應(yīng)該明白什么?……”這話聽著很是?耳熟,可岑霽始終不敢確信。

    他這段時間受到的沖擊太多,已經(jīng)分不清發(fā)生在他身上的事情,站在他面前?的人,是?真實的存在還是?虛幻的泡影。

    還有……

    “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叫我?!?/br>
    “那我應(yīng)該叫你什么??你自?己?說的,你已經(jīng)離職了,不再是?我的助理?,我總不能還叫你岑助理??!?/br>
    岑霽語塞,小聲嘟囔一句:“反正別這樣叫就行?!?/br>
    不知道為什么?,從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低磁嗓音中說出來?這聲稱謂,聽著心臟酥顫,怪讓人面紅耳熱的,明明大家都是?這樣叫他。

    大概男人也這樣想?,語氣?竟然?有些委屈,和?他冷硬的相貌及森冷的氣?質(zhì)極不相符:“他們都這樣叫你,怎么?我就不能?岑岑,你在區(qū)別對待?!?/br>
    岑霽:“……”

    算了,愛怎么?叫就怎么?叫吧,不過是?個稱呼而已。

    岑霽不打算在稱謂這種無聊的問題上和?賀總糾纏,他的心臟還被?那聲“嫂子”顛覆得亂七八糟。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想?問你,要不要試一試和?我交往?”賀崇凜不打算遮掩了,他算是?看?出來?了,他的誘捕手段沒有效果。

    草食系動物在受到驚嚇后的確會?慌不擇路,被?狩獵者逼進早已設(shè)好的陷阱,卻也有可能選擇魚死網(wǎng)破。

    賀崇凜縱橫商界這么?多年?,第一次嘗到失敗的滋味。

    沒有岑助理?的這些天,他才意識到時間這么?難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淬了毒的刀,在往他心口上剜。

    偏偏這把刀還是?他親手鍛造出來?的。

    感情不是?一場狩獵,他不應(yīng)該貪心,不應(yīng)該自?信過了頭。

    決定給岑助理?的離職信通過審批的時候,賀崇凜是?打算放手的,在海島那一晚,他就有過這種念頭。

    岑助理?從辦公室離開后,他反反復(fù)復(fù)把那封離職信看?了很久。

    看?到上面寫著:想?試一試過平淡的生活,一種真正回歸自?我,不被?繁瑣的事情占據(jù)全部的簡單平凡的生活。

    賀崇凜就想?,如果自?己?想?給的和?岑助理?想?要的生活注定背道而馳,他愿意尊重岑助理?的選擇。

    可他低估了自?己?的占有欲,低估了自?己?的卑劣心思。

    這段時日,他每晚都會?驅(qū)車徘徊在蕓景小筑附近,在那排生長出盎然?綠意的銀杏樹下?,躍過皎潔夜色,望向古香古色小院三樓的那扇小窗。

    看?那扇窗點亮一格暖色的燈火,賀崇凜總想?念那個飄雪的冬夜。

    想?念樓道里瞥見交握住的兩?只手后一怔然?的羞斂,蔓延在耳垂上的紅意像壁爐里彤紅的火焰,搖曳到他心里。

    他那時有多不想?松開那只手,卻只能裝作若無其事地放開,讓那一瞬的交握看?上去和?窗外萬千飄落的其中一片雪花一樣,無論落在哪里都不會?唐突。

    想?念被?照得銀白的臥室里,把自?己?裹成一團貼在墻壁的身影,最后化作夢里一層一層推著他的浪。

    所以當他某個夜晚再次注視著這扇窗,看?到被?不知名花朵裝飾得漂亮的小窗長久時間沒有亮起燈光,賀崇凜覺得自?己?成了一只走失在深海里的船。

    他終于肯承認,推著他的浪離開了。

    再也不會?一轉(zhuǎn)眼,就能看?到一雙溫柔彎著的瑩潤眼眸,像月亮一樣。

    岑霽看?著眼前?一張臉在昏暗的光線下?變換著不同的表情,深斂的眼眸里,情緒明滅如晦暗光影,最后全都被?淋了一場雨。

    這場雨來?得兇猛,滂沱,轉(zhuǎn)瞬打濕一切。

    連他的情緒都不小心濺上幾滴。

    可岑霽記得最重要的事:“你說的想?讓我試一試和?你交往是?什么?意思?你不是?無性戀,對男人女人都不感興趣嗎?”

    “我是?對他們沒有興趣,”賀崇凜垂眸,“在意識到對你的心思之前?,我確實做過一個人的打算?!?/br>
    因?為賀遠森和?褚藜鬧得不堪的婚姻,賀遠森風(fēng)流混亂的感情史和?褚藜一個接一個找年?輕的rou/體,賀崇凜曾經(jīng)極度厭惡這種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

    他小時候一直不明白,為什么?一個人可以心里裝著一個人,卻能和?另外的人發(fā)生親密接觸。

    賀遠森不愛褚藜,卻要娶她,生出了自?己?。

    他說他的真愛是?舒虞,費盡心思把她娶到家,卻在舒虞去世后不到一年?,就娶了沈婧。

    褚藜說愛他,卻不愿意帶他走。

    回來?后說要帶他重組溫暖的家庭,彌補曾經(jīng)缺失的愛,雖然?自?己?說過不再需要他們,但其實如果褚藜稍微堅持一下?,他就會?答應(yīng)了。

    他很好哄的。

    他們怎么?能那么?輕易地就拋棄一個人。

    他到底有多累贅。

    這種疑惑曾經(jīng)困擾賀崇凜許久。

    直到他漸漸長大,見過很多人很多事,明白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構(gòu)成有多復(fù)雜。

    這個世界并不是?一枚硬幣,只有簡單的字體和?印花兩?面。

    感情可以和?rou/體分離,婚姻可以和?利益掛鉤。

    在自?身欲望面前?,許多東西就顯得縹緲。

    也因?此曾經(jīng)在意的事情化作過往煙云,不再值得賀崇凜消耗情緒。

    他們不愿意給自?己?想?要的,那他就自?己?去爭取。

    但留下?的烙印就像自?小苛刻訓(xùn)練下?無意識間形成的強迫記憶,同樣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跡。

    直到那個夏天,有人闖進他沉寂的世界,原來?貧瘠的荒野之地也可以生長出植被?。

    他在一個人身上看?到了鮮活,生動,像七彩的畫筆一樣,每天都能將?灰蒙單調(diào)的世界描繪得絢麗多姿。

    他們的世界簡單而純粹,卻又絢爛如彩虹。

    “我沒辦法對那些人產(chǎn)生感情,但你除外。我已經(jīng)記不清是?從第一眼見到你就有這種感覺,還是?后來?某一刻。我唯一后悔的就是?沒有早點意識到自?己?的心意?!?/br>
    “那你干嗎親口承認自?己?是?無性戀……”岑霽被?這雙深沉的眼眸注視著,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賀崇凜苦笑:“如果不那樣說,我就沒辦法掩飾自?己?想?親你的心思。岑岑,我不想?讓你討厭我,知道我對你有這種卑劣的想?法?!?/br>
    近乎告白的話語聽得岑霽心口一跳,尤其是?那聲直白的毫不掩飾的“想?親你”。

    一瞬間,記憶拉回那個日光融融的下?午,唇瓣相貼,灼熱的呼吸糾纏在一起,深斂眼眸里像巖漿一樣能把人燙化的熾熱情緒并不是?自?己?的錯覺。

    岑霽臉開始燒灼,腦海里又像飛進去許多只蜜蜂。

    心口跳得不知道是?被?這一句句直白的話語轟炸的,還是?別的什么?原因?。

    就知道心臟跳得厲害,又夾雜著一種說不出的情緒。

    “你、你既然?不想?讓我知道,為什么?剛才又當著你弟弟的面說那樣的話。”

    嫂子什么?的,多讓人誤會?啊。

    “對不起,岑岑,我真是?嫉妒瘋了,又太害怕了?!辟R崇凜也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那樣的話。

    他今天來?西城體育館一是?克制不住思念的心情,二是?看?到自?己?決心守護的人整日被?人糾纏,再也沒辦法忍受。

    如果他的放手讓對方陷入更窘迫的境況,他寧愿自?己?去當那個壞人。

    何況……

    “我看?到那雙和?我相似的眼睛注視著你就難受,我?guī)讉€弟弟中,小野和?我性格最像,也最有耐心。明烈和?云翊我不擔心,我知道你不會?接受他們??芍挥行∫埃也淮_定了。”

    “等等——”岑霽打斷他的話,“你說賀明烈和?賀云翊是?怎么?回事?你、你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