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玨說，“去林家村吧。”

    那是北蠻人的地盤，去那邊也算是一個去處，派人留意平南縣的情況就行，只要寧州鐵騎來了，他們就可以回平南縣，不費(fèi)什么功夫。

    方楚寧搖頭，“高粱莊的人見過我們，若是途中被人看到了，我們行蹤暴露，反而會給北蠻人帶來麻煩，兩日時(shí)間，我們就在野外露宿就過了，這幾日月朗星疏，應(yīng)該不會有雨，我們露宿野外如何？”

    兩人選了平南縣外不遠(yuǎn)處的山上，站在山上也能遙望整個平南縣，若是有寧州鐵騎來了，他們在山上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謝玨與方楚寧徒步上山，這座山平日里也有人進(jìn)山來打獵，大多是小獵物，沒有大的獵物，整座山峰也不算高，這個季節(jié)山中漿果頗多，方楚寧看著有趣，一路上采摘許多野果放在兜里，既然帶謝玨露宿野外，就斷無可能讓他餓著的道理。

    謝玨實(shí)在受不了這身長裙，從行囊中拿了一套長袍換掉，發(fā)髻也解開，簡單地束起，方楚寧陪著謝玨慢慢登山，平南縣也有百姓會來登山，因此有一條小路到山頂，路并不難走。

    方楚寧負(fù)手走在謝玨身后，忍不住問，“謝聽風(fēng)，我們一起爬過山嗎？”

    “為何有此一問？”

    “我覺得這一幕很是熟悉，好像我們一起經(jīng)常爬山?！?/br>
    謝玨沒有回頭，這路是不難走，算是輕松的，謝玨淡淡說，“在寧州時(shí)若是無戰(zhàn)事，我們經(jīng)常會在山下賽馬，再一起爬山?！?/br>
    “經(jīng)常去？”

    “嗯，很頻繁！”

    登高游玩是他和方楚寧之間最喜歡的活動。

    “前線軍營離寧州城也不遠(yuǎn)，為什么不去城中喝酒？”方楚寧不解地問，他的性子應(yīng)該更喜歡熱鬧，去城中喝酒才算是正常的吧。

    謝玨說，“剛?cè)幹輹r(shí)，我們會去城中喝酒，你也會帶我吃遍寧州的美食，日子久了，我們漸漸就不去了，更喜歡獨(dú)處，遠(yuǎn)離人群?！?/br>
    “為何？”

    謝玨沉默良久，方楚寧也沒有多言，等著他的答案。

    “或許是……我們見慣了殺戮，從此以后就不喜歡熱鬧。”

    那些熱鬧喧嘩與戰(zhàn)場上的血流成河，白骨成山有了鮮明對比，他們心中都不太好受，他們更喜歡遠(yuǎn)離人群和繁華，得到片刻的寧靜。

    方楚寧心里微微一動，雖沒有一點(diǎn)記憶，卻能明白謝玨心中所想，也能理解他所說的話。

    山間小路旁開滿鮮花，方楚寧采摘了一束，背在身后，風(fēng)輕云淡，陽光明媚，方楚寧仰頭沐浴著日光，試著去感受當(dāng)年他與謝玨相伴的時(shí)光。

    沒有半分記憶，卻又那樣的熟悉與寧靜。

    “謝玨，回頭！”

    萬籟寂靜中，方楚寧的聲音溫和又鄭重，謝玨轉(zhuǎn)過身來看著他，“何事？”

    方楚寧把那束早就采摘好的鮮花捧到他眼前，他的笑容如日光般燦爛，“送給你！”

    第923章 噩夢

    謝玨目光沉沉地看著那束花，他站在高處，方楚寧在低處，手中捧著一束光，陽光把那束看著平凡的花束蒙上一層柔光，就像是人眼底的溫柔。

    “為什么送我？”

    “鮮花贈美人，你當(dāng)?shù)闷稹！狈匠幤鋵?shí)不知道從哪兒來的一股沖動，就像把自己手中這束花送給謝玨。

    謝玨輕笑，伸手去接，就像是接過了年少時(shí)方楚寧那可炙熱的心意。他和方楚寧第一次在寧州爬山時(shí)就曾經(jīng)采了一束鮮花送給他。只是那一年的謝玨，并未接過方楚寧的禮物，也沒有接著他那份熱烈的心意。

    方楚寧的失憶就像是彌補(bǔ)謝玨曾經(jīng)的遺憾，許多當(dāng)年方楚寧的遺憾，他都來得及彌補(bǔ)，他就愿意這樣拖著他，再來一次！

    不管重來多少次，他都愿意陪著！

    方楚寧見他接了花，心花怒放，腳步都輕盈許多，他逐漸也對過去產(chǎn)生了好奇，他和謝玨到底有什么樣的過去呢？

    他是為謝玨做過什么，他才這樣死心塌地嗎？

    可謝玨很少說往事，他要方楚寧自己想起來，方楚寧當(dāng)初堅(jiān)持到底的，不愿意在恢復(fù)記憶前與人建立情感聯(lián)系，這樣的念頭搖搖欲墜。

    每一日都在考驗(yàn)著他的克制力與忍耐力。

    山頂風(fēng)光好，視野開闊，謝玨能清楚地看到平南縣的萬千煙火，方楚寧尋了一塊空地，撿回一些干草，在干草上鋪著毯子，若是無雨，天氣炎熱，他們這樣瀟灑地過夜并不難受，還能賞月看星。

    太陽漸漸落山，遠(yuǎn)處炊煙裊裊，方楚寧和謝玨也撿了一些柴火回來，生了火，圍坐在火堆邊取暖?；鸲焉弦泊罱ê喴自钆_，烤著一只野兔。這是方楚寧落山前捕獵到的野兔，烤得rou香四溢，聞著就饞嘴，他失憶了，生活技能卻沒有忘記，謝玨在野外跟著方楚寧就沒餓過肚子。

    兔子烤好后，方楚寧拿著長劍切了最肥碩的腿與胸骨rou給謝玨，他就吃邊角的皮rou，謝玨實(shí)在看不過去了，把一只兔腿塞給他，“我又不是姑娘，你不必這么事無鉅細(xì)地照顧我?！?/br>
    “王爺，您可比姑娘難伺候多了，沒人與你提過嗎？”

    “沒有！”謝玨理直氣壯，誰敢說他難伺候？影衛(wèi)又不是上趕著找虐。

    “那你身邊的人都太慣著你。”

    謝玨莞爾，并不多做解釋。

    夜里，兩人并排躺在山頂看月亮，賞星光，別有一番浪漫，方楚寧雙手枕在腦后，哼著小曲，無意中見到謝玨竟睡著了。山風(fēng)還帶著夏季的燥熱，謝玨蓋著薄被，呼吸清淺，方楚寧暗忖，好好睡吧，我會守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