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雖有家，有親人，也有仇敵，他們的話雖不致命，卻也令人生厭，心情不快。你母親當年也是飽受流言之苦，被人逼迫，至今也被李家的婦人們詬病，閑言碎語必然不斷?！彼幌敕匠幰苍馐苓@些。

    “我母親受委屈，是父親的過錯，是那些人的過錯。我不介意，隨他們去，我若灰溜溜地離開京都，反而遂了他們的意，我在京都越過越好，還有皇上和王爺撐腰，呼風喚雨，豈不快哉?！狈匠幰膊幌胫x玨為難。

    唯一的一字親王，難能離京，否則言官的諫言能淹死他，他也不想謝玨在背后遭受這些，京都挺好的，他們在外玩累了就回京，在京中煩了就隱居山野。

    “行，那就這么定了，就等你何時恢復記憶了?！?/br>
    方楚寧，“……”

    方楚寧一直心神不寧，覺得謝玨是看穿了他，其實在平南縣時謝玨就在試探他，那時謝玨的心態(tài)非常急切，想要迫切逼他承認，也故意漏了破綻讓方楚寧知道，你的偽裝我都知曉，給你一次坦白的機會。

    方楚寧就不愿，反而更享受那樣的相處方式，原本想逼迫謝玨對他溫柔小意的，可謝玨不上鉤，方楚寧也不敢做的太明顯。

    可從平南縣回來后，謝玨反而不會再試探他，也接受他失去一半記憶的結局，待他和當年并無不同，方楚寧還沒想好怎么坦白，驟然聽到謝玨提起恢復記憶，心情七上八下，等到了湯池時很快就忘了伸頭一刀縮頭一刀的忐忑。

    謝玨脫了頭冠和簪，僅穿著一件單薄的中衣泡在湯池中，如墨長發(fā)一半浸在水中，宛若水墨暈開，他放松地靠坐在玉階上，鼻尖因熱氣而凝聚了水珠，那一抹紅艷唇色是熱霧中唯一的色彩，勾得人怦然心動。

    方楚寧深呼吸，半張臉都浸在水中，懊惱地想，他不該慫恿謝玨一起共浴，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自作自受。

    “這是熱泉，不是冷泉，你不難受？”謝玨不知何時睜開眼睛，看著鼻子差點泡在水中的方楚寧，這不是尋常熱泉，溫度比尋常的湯池要更guntang一些，因此在秋日煙霧極多，口鼻離水面太近會呼吸不暢，方楚寧也不知作何怪，差點把自己淹死在湯池中。

    “我一點都不難受！”方楚寧咬牙切齒，努力擠出一抹笑意來。

    謝玨挑眉，拍了拍身邊的玉階，“別蹲在哪了，過來坐?！?/br>
    方楚寧，“……”

    謝玨一頭長發(fā)全散在水面上，有幾縷被水霧打濕貼在臉頰，膚色被熱水蒸得透紅，方楚寧如今看著他就像奇聞異談里那種半夜三更出現(xiàn)在書生趕考路上的妖精，專門來勾他魂魄來的，且一般都能成功。

    沒錯，他就是那種受不了誘惑的書生。

    方楚寧在水中小步挪了過去，水波蕩漾的聲音都遮不住他的心跳。

    第972章 精怪

    湯池修建時以享樂為先，鋪了三層石階，坐在石階上能把身體完全浸泡在湯池中，方楚寧與謝玨并排坐在石階上，這本是一人享樂的湯池，石階鋪得不算很長，方楚寧的肩膀緊挨著謝玨，心如鹿撞，僵硬得像是一塊石頭，動彈不得，心中暗暗叫苦，這時若是離開更顯得突兀。

    “我們去桑南時在野外也泡過熱泉?！敝x玨的聲音很低，又帶著幾分笑意，方楚寧聽在耳朵里心跳又亂了節(jié)奏，那一次泡熱泉的記憶他畢生難忘，實在是太刺激了，聽風提起來什么意思？方楚寧口干舌燥，默默地往旁邊挪，幾乎都要出了石階外。

    “舒服嗎？”

    方楚寧，“……”

    “體驗還不錯！”

    方楚寧，“……”

    方楚寧幾乎要被炸了，這體驗不錯，到底是泡湯體驗不錯，還是什么體驗不錯？他可以換一種理解嗎？一定不是泡湯體驗不錯，畢竟他們全程的注意力都不在泡湯上。

    他正的心不在焉時，水流滾動，謝玨倏然伸過手來，勾住他的腰肢，已把方楚寧抵在石壁上，謝玨挺拔而修長的身體幾乎貼上他，月光溫柔，方楚寧清晰地看到他鼻尖上的水珠，有一種要把那顆水滴舔去的沖動，卻只能生生地忍住。

    他聽到謝玨說，“所以，我想再試一次?！?/br>
    方楚寧，“……”

    他真的好像被山中精怪勾去魂魄的書生，二十余年的圣賢書都拋諸腦后，腦海里全是顛鸞倒鳳的欲色。能言善辯的舌頭被熱氣吞沒，說不出一個字來，眼前人就像一塊可口的點心，可他吃不得，他還不曾和謝玨坦白。

    “試…………試什么？”方楚寧結結巴巴起來，忍不住往后躲，不管是情竇初開時，或是如膠似漆時，謝玨在這事上都很冷淡，冷淡到方楚寧問過他，他是不是對謝玨沒有一點吸引力，方楚寧永遠都是最熱烈，最懂得怎么勾得謝玨犯禁的妖精。

    如今卻顛倒錯位，連心虛都真演出底氣不足。

    謝玨放在他腰上的手輕輕地往上撫，方楚寧也只穿著一件單薄的里衣，熱泉浸透過的衣裳緊貼著皮膚，勾勒出男子精壯漂亮的骨rou。謝玨玩味地看著他，也沒有拆穿他的緊張，自從方楚寧靠近他，他就聽到失序的心跳聲，那是彼此誰也無法否認的心動。

    “阿寧，都恢復一半的記憶，北蠻的事已然想起，你說……我想試什么？”謝玨也是第一次見方楚寧這模樣，只覺得有趣，忍不住親了親他的臉頰，蜻蜓點水般的碰觸就像是水落到guntang的熱油里，方楚寧反應過激，瞬間握住謝玨的腰，把他拉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