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鐘鈺根本沒理她這個茬：“她去見徐濤了，還和人家一起逛街。媽，我不為別的，但是鐘媛，不能和徐濤走太近?！?/br>
    鐘媛的脾氣一下子被點炸了：

    “我為啥就不能和徐濤走近了？鐘鈺，你還沒相親呢就管天管地的，我告訴你，男人最討厭的就是多管閑事的女人，你這樣，徐濤就會喜歡你嗎？”

    鐘鈺沒想到，鐘媛居然能執(zhí)迷不悟到這個程度。

    她為她著想，讓她上學(xué)，不和徐濤深入交往，她卻覺得，她是在和她搶男人？

    還什么“喜歡你”，她難道稀罕徐濤的喜歡嗎？對她來說，徐濤的“喜歡你”，才是真正的噩夢好不！

    “我不會和徐濤結(jié)婚，也根本不在乎他的喜歡和討厭。但是，鐘媛，你也不能和徐濤走的近。他根本不是好人！”

    鐘媛卻根本不為所動，插著腰對著鐘鈺：

    “他不是好人，難道你就是了？這樣說別人壞話，不就是怕我和徐濤走的近嗎？我……我告訴徐濤去！”

    “好啦！”

    何金桃終于忍無可忍的插嘴道。

    她也沒想到，就一個徐濤，一個相親，把家里頭搞得這么烏煙瘴氣！早知道，她就不和鐘媛說這個事兒了！讓她一早的起了念頭，把簡單的事變得復(fù)雜！

    她轉(zhuǎn)過頭來對鐘鈺說：“你給我做飯去！現(xiàn)在就去！還有，什么不結(jié)婚，這個事兒，是你能做主的嗎？”

    說完這句，她又對著鐘媛發(fā)火：“都快期末了給我逃課，還真是反了你了！下次讓我再聽到你逃課，我一定饒不了你！”

    表面上是各打五十大板，但是實際上鐘鈺卻看得出，何金桃對鐘媛是一點懲罰措施都沒有。

    她逃課，成績差，和jiejie的相親對象攪合在一起，卻不會受到絲毫的懲罰。

    而這，就是在鐘家每時每刻都會發(fā)生的事情。

    這個現(xiàn)實鐘鈺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曾經(jīng)心中很難受，但現(xiàn)在再經(jīng)歷的時候，只剩下沉沉的疲憊。

    就像背上堆疊了無數(shù)層的灰土，每疊上一層，內(nèi)心就會多一層的疲憊，將心中曾經(jīng)有過的，對親情的眷戀和期待，逐漸的掩埋，直至徹底熄滅。

    鐘鈺被何金桃推進(jìn)了廚房。她一只手攥著水瓢，卻久久的沒有動。

    “大姐?！?/br>
    身旁的喚聲讓她從疲憊中恢復(fù)過來，低頭看去，鐘蘭的小手拉住了她的衣袖，一雙大眼睛擔(dān)憂的看著她。

    “我沒事，你放心。”

    鐘鈺嘴上這么說，眉心輕蹙，復(fù)又緩緩的松開。而隨著她眉頭松開，有些一直留在心中的責(zé)任或負(fù)擔(dān)，就像被拂去的塵埃，也隨之漸漸的，徹底消失不見了。

    她低下頭，一雙靈透的桃花眼看向鐘蘭：

    “小蘭，不管你二姐將來變成什么樣兒，你都要管住自己，不要學(xué)她，好好學(xué)習(xí)，不能走歪路，知道不？”

    鐘蘭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看著鐘鈺白瓷似的臉蛋，有些擔(dān)憂：

    “那姐你要去哪？媽說了，你要相親，嫁人了，是真的嗎？”

    鐘鈺微笑著摸了摸鐘蘭的小臉蛋：

    “我不會按照媽說的做的，我就算要嫁人，也絕對不會嫁給徐濤。但是鐘家，我早晚都會離開的。不過，即使我離開了，也始終是你的jiejie呀！”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雙眼亮亮的，既看著鐘蘭，卻又像是在看著未知的地方。

    這讓鐘蘭感受到了一種很奇怪的預(yù)示，仿佛jiejie走了，就再也不會回頭了。

    她應(yīng)該要攔住她的，應(yīng)該用她的依戀讓jiejie不要離開，但最后，她也始終沒有說出口，只是慢慢卻又認(rèn)真的，應(yīng)了一句：

    “嗯！”

    第14章 第一名

    徐濤一回家便向他媽問起相親的事兒，見兒子突然對相親這事如此上心，趙文蘭還覺得很是納悶：

    “兒子，你咋突然問起這事兒了？”

    前些日子她跟徐濤提起過這件事兒，還特地將鐘鈺的照片拿給徐濤看?？僧?dāng)時的徐濤興趣缺缺，咋今天一下子這么上心了？

    徐濤笑了一下：“媽，這事兒您就別問了，我就想知道，相親的日子，定下來了嗎？”

    趙文蘭說：“還說呢，前些日子不是那個丫頭要去比賽嗎？就往后推了一個星期?，F(xiàn)在比賽比完了，也能安排了。不過，這事兒我才不主動提，我非得等他們鐘家先提不可?！?/br>
    說到這里，她不由得又囑咐徐濤道：“哎，兒子，我不管你有什么心思，這個事兒必須得等鐘家有動靜。你可不能上桿子，給我們徐家丟人！”

    對于那個工人家出身的鐘家，其實趙文蘭根本看不上。

    不過，她也知道她兒子的脾性。雖說出身不錯，工作也挺好，但是徐濤平日里男男女女的緋聞可不少。要是找那些門當(dāng)戶對的干部子女，不好拿捏不說，婚后兩個要是打翻了河，那不也是丟她老徐家的面子嗎？

    可是，隨便找一個，以徐濤那眼光，未必能看得上，趙文蘭左尋思右掂量，最后還是選定了鐘家的那個大丫頭鐘鈺。

    鐘鈺長的漂亮，是廠里出了名的兩朵金花之一。這樣的長相，徐濤肯定一見面就喜歡。鐘鈺家是個重組的工人家庭，再加上有求于她家，這樣一來，就算鐘鈺在徐家受了屈，鐘家也未必敢說出什么來。

    再有，就是出于趙文蘭自己的考慮。她生性最是不吃虧，選媳婦，就要選這樣脾氣好又沒依傍的，將來娶回來才能拿捏在手心里頭。

    趙文蘭算計這些不是一天兩天，和鐘家提的時候也是順風(fēng)順?biāo)闹琅R見面了，人家姑娘居然要去什么考試？這可讓趙文蘭生了不少氣，立志要在相親這事兒上找補(bǔ)回來，所以，硬憋著要讓鐘家人主動。

    可是，徐濤哪知道自己媽的這些彎彎繞啊！

    他只知道，今天見面的那個姑娘人簡直長在了他的心窩里，讓他只要一想，渾身都跟化了一樣。

    “媽，這都啥年代了，你還講究這些？人家閨女也是好的，咱們要是真誠心，那得拿出行動來不是？你這樣晾著人家，算怎么回事？”

    趙文蘭最是怕他這個好·色的兒子胳膊肘往外拐，一聽這句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別和我來這一套。我跟你說，娶媳婦這事兒可不比別的，咱們臺子搭好了，姿態(tài)也得拿捏好才能占上風(fēng)，要不然，還能讓那小丫頭爬在我脖子上拉屎嗎？”

    徐濤也知道她媽，一擰起來那是八匹馬都拉不住，于是無奈的說：

    “媽，那你到底要怎么樣嗎？”

    他已經(jīng)打定主意，如果她媽說出來，那他就和鐘家說，和那個鐘鈺說，興許鐘鈺做足了，她媽就消氣了！這樣趕緊把事情定下來，多好！

    “要我說，那個鐘鈺要是不進(jìn)決賽還好，她要是進(jìn)了決賽，一定得放棄了，才能跟你相親！”趙文蘭斬釘截鐵的說。

    “你們說，要誰放棄比賽？”

    這時，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傳了過來。

    一個梳著齊耳短發(fā)的中年女人正站在門口，身板挺直，眼睛錚亮，正看著院里的兩個人。

    她便是徐家的姑奶奶，徐福香，如今是二廠的婦女主任，在廠里婦女中的威望，向來是極高的。

    徐福香的出現(xiàn)讓趙文蘭都不禁打了個哆嗦。

    她平日里除了家里的老太太，最怵的便是這個徐福香。

    徐家人普遍重男輕女，徐福香卻時時沖在婦女維權(quán)的第一線；徐家人好面子，徐福香卻最是討厭那些繁文縟節(jié)；徐家人吃回扣那是司空見慣，徐福香卻兩袖清風(fēng)，平日里連別人的一個饅頭都不會拿……

    若是對工友而言，心直口快又古道熱腸的徐福香讓他們又恨又愛，那么對趙文蘭來說，那就只有恨了。

    她也沒想到，今天這個日子，一貫不回家的徐福香咋突然就出現(xiàn)了？

    徐福香見趙文蘭沒搭話，便徑自走了進(jìn)來：

    “我在外頭聽到鐘鈺的名字，咋的，你們要讓她退出比賽？”

    趙文蘭心虛的笑笑：“姑子，你又認(rèn)識她了？”

    “之前不認(rèn)識，”徐福香一雙眼看了眼趙文蘭，“但是今天她考完了試，成績很有優(yōu)異，我便記住她了?！?/br>
    “一個丫頭……能有多厲害……”趙文蘭嘟囔著說，對徐福香口中的話十分不以為然。

    “綜合成績排第一，而且比第二名高出了十分，這成績不好嗎？你要覺得不好，自己考考試試？”

    徐福香是一點面子都不給，“當(dāng)”的一下便頂了回去。

    趙文蘭噎了一下，沒說話。

    徐濤一聽徐福香這么說，高興的湊上前來：

    “姑姑，你說的是真的？鐘鈺真的考了第一名？她也太厲害了，給我們徐家爭臉！”

    徐福香淡淡的看著她：“她考的好，完全是她自己的努力，和徐家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徐濤也知道他這個姑姑素來心直口快，便沒有回話，但是心里卻冒出了花。

    如今的他看鐘鈺只覺得樣樣好，她考得好，那自然是好上加好。心里儼然已經(jīng)將鐘鈺當(dāng)準(zhǔn)媳婦看了！

    可是，這種覺得好，也無非是將鐘鈺當(dāng)做他囊中的漂亮寵物?？扇羰情L相漂亮的寵物超脫了主人的控制，那他絕對會翻臉不認(rèn)人。

    徐福香從小看徐濤長大，自然也知道她這個侄子的心思，嘴上哼了一聲。

    “人家鐘鈺要是想?yún)①?，你們可不能攔著。要讓我知道你在背后搞什么小動作，我非饒不了你不可！”

    徐福香對著趙文蘭留下這句話，進(jìn)了屋拿上東西，便匆匆的走了。

    趙文蘭瞅了一眼徐福香離開的門口，心里不得勁兒。

    徐濤對他媽說：“媽，姑姑都說了，鐘鈺成績這么好，你還阻攔啥？她要得了第一，咱家也光榮不是？”

    “你……你懂個屁！女人長本事，那是長了翅膀要飛的！做咱家媳婦就得聽話，孝順，做那么多拋頭露面的事兒干啥？不行！我非得跟鐘家說說不可！”

    趙文蘭嘴上說著，氣鼓鼓的走了。留下徐濤站在原地尋思著他媽和他姑的話，半天也沒尋思出來。

    *

    紡織能手比賽的初賽成績很快公布了出來。

    放榜的大字報上，鐘鈺的名字高高的懸在了最上頭，比第二名足足高了十分！

    “鐘鈺！你是第一名啊！”

    “鐘鈺！我們?nèi)c祝一下！我要去食堂！打份紅燒rou！”

    “我要來一大碗餛飩！”

    陳可和蔡明明摟著鐘鈺的胳膊，興奮的幾乎要跳起來。其他認(rèn)識鐘鈺的也聚集在她周圍，高興的祝賀著她。

    這次比賽一共有十名參賽者進(jìn)入決賽，鐘鈺是第一，陳可是第八，兩個人都進(jìn)入了決賽。

    而其他榜上無名的，便都落榜了。

    廖翠翠自然也沒有在榜上，不過，這次的她十分慶幸沒有將成績?nèi)抗汲鰜?，要不然的話，她肯定得是倒?shù)！

    看著不遠(yuǎn)處被簇?fù)碇溺娾?，廖翠翠心中有不甘，有嫉妒。她可不能讓鐘鈺就這得意下去，她……她得找點東西給她添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