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后的每周五下午，周落落都會和沉滄做一節(jié)課的同桌。他大概也愛通宵玩游戲，時常懶洋洋的，課上一半就沒頭沒尾地睡過去。

    不困的時候他會和周落落聊天，天南地北，什么都說。

    聊起學(xué)校，他有些抱怨。這里其他都好，就是離市區(qū)遠，難得進城一趟。

    然后問她周六有沒有空，要不一起去市里逛逛。

    周落落沒有拒絕。

    周六早上九點半，她起床畫了個淡妝，正猶豫穿哪一條裙子。

    一個舍友從隔壁床探出腦袋：“落落，你要去約會??？”

    “就是去市區(qū)里轉(zhuǎn)轉(zhuǎn)?！?/br>
    “和誰啊？”

    另一個舍友也從床簾后探出頭。

    “是不是和沉滄啊？”

    此話一出，氣氛頓時熱火朝天起來。

    “上次我看有個男生送落落回宿舍，是不是他啊？”

    “我還沒看到過真人呢，說是經(jīng)管系系草，  本人帥不帥?。俊?/br>
    最后把目光一致集中到她身上：

    “是不是沉滄？”

    見她承認，她們又七嘴八舌地說起穿搭建議。

    “穿那條黑裙子吧，性感御姐，把他狠狠拿下！”

    “我覺得落落還是適合淺色系的，那條米黃色的和她更配點?！?/br>
    “落落屁股那么翹，穿個緊身牛仔褲也很香??！”

    周落落最后還是穿了條淺黃色連衣裙。十一月已是深秋，她又配了靴子和駝色的短款大衣，在舍友揶揄的目光中拎上包出門了。

    沉滄從不會吝嗇自己的贊美。剛見面他就夸她。

    “你今天很漂亮?！?/br>
    她有些不自在地摸摸頭發(fā)。三年過去，短發(fā)早就變成了及腰的長發(fā)。

    “化妝了。”

    沉滄低下頭，湊近了看她。

    “怎么了？”不會剛出門妝就花了吧。

    “好像是比平時白一點?！弊彀鸵布t紅的，吃了辣椒似的。

    他們先去了市中心的商場。一樓進門左手邊是家首飾店，周落落看到展示柜里的一條蝴蝶項鏈，目光停滯幾秒，腳步也頓住了。

    身邊的沉滄問：“有喜歡的？”

    她回過神，搖了搖頭。

    以前沉澤送過她一模一樣的。

    可她沒有收。

    ·

    高二學(xué)期過半，沉澤開始跟她坐同一輛公交車回家。據(jù)他所說他搬了新家，地址離她家不遠。

    兩人都不擅長沒話找話，即使坐在一起，大多數(shù)時間也是沉默。

    坐了兩回車后，沉澤掛在脖子上的頭戴式耳機變成了有線半入耳的耳機。

    他們就這樣開始一起聽歌，有時也會聊起班里的事和最近在看的電影動漫。周落落不擅長聊天，可跟沉澤待在一起，她總是話多的那個。

    柳聽雪又一次目送著他倆上同一輛公交車的背影，有些無語地拿出手機給周落落發(fā)了條消息：

    「你倆趕緊在一起吧  我看著好著急」

    別以為她不知道沉澤家里是有司機接送的。

    周落落正在給沉澤看昨天路上拍的一只超可愛的貓咪，柳聽雪那條消息就突兀地彈了出來，嚇得她差點把手機扔了。

    她莫名有些心虛，悄悄轉(zhuǎn)頭去看他的反應(yīng)。

    好像沒什么反應(yīng)，應(yīng)該是沒看清吧，畢竟就彈出來了一秒。

    和沉澤在一起…他們共同話題好像挺多的，沉澤也很照顧她，就是悶了點…悶也不算什么缺點嘛，而且光是多看他幾眼連上學(xué)的怨氣都能沖淡不少…

    打住打住，早戀影響學(xué)習(xí)！

    而且兩人坐了那么久的車，他也沒有找機會表白，是不是把自己當(dāng)朋友啊？

    他是不是也覺得早戀不太好？要等到高考結(jié)束…

    青春年少，周落落難免浮想聯(lián)翩。

    “你在想什么？”

    沉澤打斷了她越飄越遠的思緒。

    要死，她居然當(dāng)著正主的面意yin。

    “沒、沒什么?！?/br>
    沉澤狐疑地盯著她看了會，突然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臉頰。

    他笑了：“周落落，你的臉好紅?！?/br>
    她頓時覺得耳朵也guntang起來。

    晚上她洗漱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半天沒睡著。

    沉澤笑起來真好看。

    他的指尖有點熱。

    他說話很溫柔…

    “咚咚咚?！?/br>
    大半夜的誰在敲門？

    “咚咚咚?！?/br>
    周落落下床走出房門，卻發(fā)現(xiàn)mama站在玄關(guān)處。

    “mama，是吳叔叔出差回來了嗎？”

    周雁說：“敲錯門的。你快去睡吧，明天還要上課?！?/br>
    半夜發(fā)生這種事，她總覺得有些詭異。

    周落落鎖好房門，帶著不安勉強睡了過去。

    第二天她背著書包出門，關(guān)上家門時被嚇了一跳。

    門上不知道什么時候被紅油漆畫了一個大大的“X”，就算在白天看也顯得滲人。

    周落落已經(jīng)忘了那天的天氣，但在記憶里，它永遠是灰色的。

    除了灰色，只剩下刺眼的紅。

    那片紅來自校門外高舉的橫幅：

    「高二三班周落落爸媽欠錢不還」

    周落落假裝沒看見那兩個舉橫幅的、滿臉橫rou的男人，如同與她無關(guān)那樣，走進了校門。

    她聽到了門衛(wèi)的斥責(zé)聲：

    “你們在校門口搞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也聽到了路過同學(xué)的竊竊私語：

    “那個橫幅怎么回事??？”

    “周落落是誰??？你見過嗎？”

    來到班級，她不意外地發(fā)現(xiàn)今天的自己比沉澤還引人注目，大家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落到了她身上。

    那些眼神就像凌遲的刀片。

    她麻木地走到座位上，聽柳聽雪小聲問她：

    “落落，你沒事吧？”

    她搖搖頭，拿出課本，等待著第一節(jié)課的鈴聲。

    周落落從來沒這么期待上課過。

    至少那時，她可以躲避別人的目光。

    上午第一節(jié)課剛下，班主任就到班級門口喊她去辦公室。

    她一起身，后座的沉澤也跟著站了起來。

    “周落落...”

    她轉(zhuǎn)頭，十分勉強地擠出個笑容：“不好意思啊，今天估計沒辦法跟你一起坐車了?！?/br>
    沒等沉澤回復(fù)，她轉(zhuǎn)身走了。

    一在辦公室看到周雁，她憋了許久的眼淚就珍珠似的往下掉。

    “ma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