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視時先產生回應的一方落敗，而敗的，是晏辭。

    基本上每次下戲都能看到的光景，晏辭卻頭一次覺得百看不厭。

    小朋友總會在第一時間看向他，就像在尋找什么珍視的東西，清澈的眼睛亮晶晶的，只看著他。

    深更半夜，大家想下班的心如出一轍，奉行高效率團隊眾人在和晏辭匯合后立馬上車回酒店，決不在片場逗留多一秒。

    片場的一秒哪里是一秒，那明明是無數(shù)的盲盒工作和糾纏不清的人際交往！

    “啊，好困。”溫照癱在副駕駛座上吐槽，“眠眠運氣真不好，開機就來大夜戲，我這么久都是第一次碰上。”

    “確實?！绷致怪f，“這么說起來眠眠這是第二，三天了吧，時間好快?！?/br>
    溫照把腦袋抵在后座靠背上：“劇組一直都是又快又慢的嘛。對了，眠眠是美院生？現(xiàn)在學校應該放暑假了吧，怎么想不開來打工?！?/br>
    柯眠晚忐忑地瞟了眼身邊坐著的，提供想不開機會的老板。

    真敢說啊。

    “朋友推薦過來的，機會難得就想著體驗一下?！?/br>
    溫照嘀咕了句原來如此：“反正在學校騙不到哪里去?！?/br>
    發(fā)布招聘的林鹿之被噎了一下：“我們招人的時候有那么像詐騙嗎?！?/br>
    柯眠晚目移，移著移著不小心撞到了林鹿之疑惑的目光：“嗯……圈子的問題?！?/br>
    “哦，那倒是?！?/br>
    娛樂圈太亂，亂得很。

    說著，柯眠晚好奇地轉過頭看晏辭，確認人是不是還在。

    晏辭挑眉：“看我干什么?！?/br>
    柯眠晚：“你竟然沒吐槽?！?/br>
    晏辭抬起一只手佯裝投降，非常無奈：“資本家沒有話語權。”

    不知道被戳到了哪個點，柯眠晚埋著腦袋直笑，雙肩止不住顫抖。

    歡樂的氣氛會傳染，晏辭不自覺也揚起了嘴角：“看我吃癟這么開心?！?/br>
    柯眠晚為自己正名：“沒有，我會平等的快樂。”

    看晏辭吃會更開心而已。

    沒有話語權的資本家被迫聽了一路打工人們的吐槽，臨了還得好心情地一個個送人回酒店。

    訂房間的時候優(yōu)先同層，所以舍棄了房間連號。

    溫照單獨一間，與林鹿之和司機李叔的房間在電梯的另一側，保鏢的一間則是靠近電梯，一路送到最后便只剩下了住斜對門的柯眠晚和晏辭。

    送到門口，晏辭朝門揚了揚下巴：“好好休息?！?/br>
    柯眠晚插在口袋里的手描繪著房卡沒有開門，而是在晏辭開口詢問前突然抬頭，語氣認真：“晏老師應該不會聽生氣了吧?！?/br>
    晏辭饒有興致地看過去：“嗯？”

    像是在問何以見得。

    第22章 續(xù)費助理的第22天

    互懟日常持續(xù)了這么多天，柯眠晚當然知道晏辭不是開不起玩笑的人，不至于因為被晾在一邊或是兩句話而生氣。

    就像林鹿之和片場的大家感覺的一樣，晏辭的脾氣好到驚人。

    說不上來具體原因，追根究底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感覺告訴他晏辭的狀態(tài)不太對。

    柯眠晚從小接觸畫畫，常喜歡在沉浸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內。

    沒怎么和人相處，但因為性格原因，他的感知力和觀察能力非常敏銳，擅長從細節(jié)捕捉到對方的情緒，擅長從言行猜測對方的想法和動向。

    他人眼里的乖巧實則是為了緩解氣氛，也是為了保護自己，因此柯眠晚總是會優(yōu)先做出對方期待內的行動。

    但是晏辭給他的感覺很矛盾。

    溫潤好脾氣的相反面是對世界平等的冷漠，然而很多時候，晏辭分明充滿色彩，真實而絢爛。

    所以柯眠晚沒忍住，順嘴問出來了。

    他想根據(jù)回答確認晏辭是不是真的不對勁。

    何以見得。

    不承認不否認，一個危險的中立答案，卻讓柯眠晚微微一愣。

    有時候不選擇也是一種選擇，并且更能印證些什么。

    好比晏辭現(xiàn)在給他的感覺處于臨界點，一面平坦大道，一頭萬丈深淵。

    像笑著跟你說完明天見，轉頭卻能毫無留戀地跳下去。

    雙方的沉默在柯眠晚強勢轉移的話題中瓦解。

    “想吃點東西嗎？”

    “現(xiàn)在，”晏辭略有詫異，但很快欣然接受，“好啊?！?/br>
    默契翻篇問題，晏辭往門邊一靠，神情愜意：“現(xiàn)在這個點能點的東西可不多。”

    柯眠晚愣了兩秒：“你說外賣嗎?！?/br>
    兩個人的指向明顯不同。

    晏辭微一挑眉，興致更大了。

    不比在家，深更半夜想吃東西外賣最靠譜。大城市的夜生活豐富多彩全靠打工人負重前行，小部分店鋪支持24小時全天，但大家都是需要休息的人，再全天待命也必然不比白天方便，頂多應急。

    而柯眠晚卻完全沒朝這方面想。

    剛把工作室搬到樓下的那陣子恰是期末，兩位學長天天趕ddl，時常焦慮到深夜發(fā)瘋。

    從長遠的角度來看，柯眠晚一方面為了他當晚的睡眠，另一方面為了第二天起床看到廢墟時的血壓，每逢商單或是作業(yè)死線的時間段，柯眠晚有時間就會抽空下樓逛一圈。

    然而每次去找發(fā)瘋學長聊天的時候，他們都會選擇邊吃邊訴苦。選外賣會造成二次焦慮且費時費力，所以柯眠晚果斷選擇自己下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