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辭從未經(jīng)歷過如此漫長的十秒。

    太吵, 太危險(xiǎn)。

    可心臟的跳動突然間失控, 完全逃脫了他的掌控。

    太安靜了, 會被發(fā)現(xiàn)……

    溫?zé)岬牟杷魈蔬^喉, 無措的掩飾是否成功不得而知，但至少對躁動的心臟毫無安撫作用。

    柯眠晚的目光熾熱而純粹, 毫無保留地打量停留在他身上。

    煎熬。

    晏辭至今才理解這個詞是種怎樣的感覺，也終于感覺到了沉默不語所能帶來的壓力究竟有多強(qiáng)。

    不說話是什么意思。

    滿意，還是不滿意？

    他沒有專門練過哪部分肌rou，是不符合預(yù)期失望了？

    他接下來該做什么，給自己一個臺階下還是保持不動？

    只是短短數(shù)秒，晏辭全然沒有面上表現(xiàn)出來的冷靜，他引以為傲的微表情分析系統(tǒng)徹底癱瘓。

    咚咚，咚咚。

    又過去兩秒，三秒。

    柯眠晚動了。

    原先空白迷茫的創(chuàng)作力被絢爛的色彩盡數(shù)替代，貧瘠的創(chuàng)造力霎那間瀑如泉涌，就近抄起畫板畫筆當(dāng)場開畫。

    浪費(fèi)多一秒都是對頂配的不敬。

    晏辭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

    唰唰唰。

    有限的空間回蕩著筆尖和紙張摩擦的聲音，忽遠(yuǎn)忽近。

    唯有柯眠晚寸寸端詳?shù)哪抗庖琅f熾熱。

    很漫長很漫長的時(shí)間，又好像轉(zhuǎn)瞬即逝。

    迅速如實(shí)描下來一副速寫的柯眠晚猛地反應(yīng)過來晏辭僵硬的動作：“啊抱歉，你隨便動，沒關(guān)系的?！?/br>
    得到許可的晏辭悄悄加重了呼吸。

    “好?！?/br>
    蕪湖，大呼吸的起伏原來是這樣。

    記下重點(diǎn)，柯眠晚微微后仰打量畫面整體，沒忍住感嘆。

    真好看。

    沒有一處刻意刻畫，帶來的沖擊力卻依舊強(qiáng)勁，極賦張力。

    襯衫真是件好東西。

    不知過去多久，畫筆聲戛然而止。

    “無聊嗎？”柯眠晚換了一張畫紙，看到晏辭時(shí)一愣，“可以隨便動，不妨礙?？纯词謾C(jī)，或者我給你找本書？”

    晏辭搖頭：“沒事。是畫完了，還是需要我繼續(xù)……”脫？

    “不用！這樣正好?！?/br>
    柯眠晚意念到晏辭沒來得及說出口的那個字，果斷選擇拒絕。

    不要隨便誘惑他！??！

    為了轉(zhuǎn)移注意力，柯眠晚蠢蠢欲動的目光落在襯衫褶皺上：“我在想加個光源…如果我這邊放盞燈會影響你嗎？”他指指斜前方的一塊空地。

    “不會。”

    說干就干，擺在眼前的襯衫衣褶和肌rou的參考可是過了這村沒這店了！

    柯眠晚放下筆竄出房間，從樓下搬了臺累死舞臺下放置的燈回來。放到地上時(shí)響起一聲悶重的響聲，可見重量不輕。

    遲遲沒等到人，給自己續(xù)茶水的晏辭被砸得一愣：“可以喊我搬?！?/br>
    柯眠晚拎著線找到拖線板，聞言笑了：“那你知道這像什么嗎？”

    “什么？”

    “被賣了還在那兒樂呵呵給人數(shù)錢?！?/br>
    被揪來做模特，還得被指揮去搬道具來折騰自己。

    晏辭跟著笑：“都被賣了，當(dāng)然得乖一點(diǎn)?！?/br>
    柯眠晚震撼自己聽到了什么：“乖？你沒把對方大本營一鍋端就不錯了?！?/br>
    “我給你的印象這么差啊?！?/br>
    “有沒有可能我在夸你……好了?！?/br>
    和晏辭確認(rèn)調(diào)整好燈光的顏色和亮度，柯眠晚換了好幾個角度觀察小半天才回到畫板前開始寫寫畫畫。

    時(shí)光飛逝，晏辭從最開始的僵硬到后期習(xí)慣后漸而悠閑，偶爾撐著桌面換姿勢，坐久了會小幅度活動肩胛。

    而柯眠晚則是從奮筆疾書逐漸慢下來，大部分時(shí)間以觀察為主。

    想記的東西數(shù)不勝數(shù)，柯眠晚做不到像照片打印機(jī)那樣畫下每一個動作的變化，因而選擇加深記憶。

    他的目光簡單干凈，卻最是難得，最能扯動他人心神。

    晏辭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站上舞臺，面對鏡頭，直面各種好壞不論的目光和洶涌情緒而無動于衷，他以為他對這門基本課程掌握得很好。

    卻不承想在最清澈的目光下無處遁形。

    他該感謝多年習(xí)慣保持的處變不驚，才得以讓他在忐忑中看起來依舊從容。

    晏辭控制不住飄忽的思緒，只好分散注意力到房間內(nèi)的布置和畫作上去，看自己看起來有得忙。

    幾個鑲了畫框的畫面向墻壁反放，大大方方掛在墻壁上的屈指可數(shù)，且無一都是風(fēng)景畫——和樓下的一樣。

    他記得曾經(jīng)溜邊聽柯眠晚的學(xué)長提起，柯眠晚鐘愛風(fēng)景畫，對人物是苦惱又厭煩，且……

    同樣的東西從來不畫第二次。

    冰川河流，星空城市，無一重復(fù)。

    他一眼就能認(rèn)出小朋友筆下無限溫暖的世界，但似乎同樣過分無情。

    他本不該答應(yīng)今天過來。

    可他忍不住。

    一次性的東西該用在關(guān)鍵處——

    大前提是得留著，留下有用的印象。

    “晏、老、師。”

    頗為無奈的嗓音悠悠傳來，晏辭回神：“怎么了?！?/br>
    柯眠晚無奈抿嘴。

    還問怎么了，他的霸氣總攻變憂郁偏執(zhí)攻了。

    藍(lán)色天然帶給人的情緒偏向憂郁和神秘，因而屬于藍(lán)色的憂寂氣場能夠烘托出主角另一面完全不同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