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他本就身量頎長,如今更是清瘦中顯出幾分冷峭。 仿佛在雪地中行走的一把利刃,淡淡日光灑在身上,虛實明滅仍然不改鋒銳。 令人驚奇的是,他所行之處竟然沒有留下半個腳印, 隱匿蹤跡的本事爐火純青。 只是猜不透修為幾何。 …… 問劍宗,朝乾殿。 各峰峰主齊聚, 就連掌門也面色凝重。 “戰(zhàn)帖?!” 脾氣最爆的齊峰主猛得拍案而起, 胸膛上下起伏,已然壓抑不住滿腔怒火。 若非崔亭及時攔住,他早就踏出大殿前去應(yīng)戰(zhàn)。 “掌門師兄, 這、這夜闌宗一伙魔修簡直太過囂張?!?/br> “我們不去聯(lián)合各派攻打他們便罷,居然還敢找上門來挑釁!” 玉清散人素來性情溫和, 此刻也忍不住眉頭緊皺,道:“這件事情確實怪了些。畢竟,最近也沒有聽說魔門有任何風吹草動?!?/br> “魔修各個居心叵測,這不是蓄謀良久,難道還是臨時起意過家家不成?” “不一定,還要看他們此行帶了多少人……” 一時間,朝乾殿內(nèi)爭的不可開交。 然而有個人卻神情淡漠,仿佛置身世外般沉默良久。 褚?guī)燇拚诳茨欠菟瓦^來的“戰(zhàn)帖”。 鴉羽似的長睫輕輕垂下,仿佛手中捧的是什么引人入勝的絕世劍譜,他愈看眉尖蹙得愈緊。 實際上,那薄薄一張紙上也不過三言兩語,還半文半白,連書寫格式都沒用對。 與其說是太過于潦草隨便,內(nèi)含輕蔑之意,倒不如說寫這份戰(zhàn)帖的人本身就性格迷糊。 若非問劍宗隱于深山之中,附近并沒有尋常百姓生活,這份帖子恐怕最開始就會被認為是稚童玩鬧。 “師弟,”崔亭突然不聲不響走到褚?guī)燇奚磉?,他看出了一些端倪,問道:“這份戰(zhàn)帖你可覺得有什么不妥之處?” “……莫非是相熟之人?” 褚?guī)燇薏恢每煞?,只是將手中薄薄紙張收進儲物戒中,和往日云渺交上來的那些功課放在一處。 其實早在看到上頭歪歪扭扭的字跡后,他就立刻辨認出其主人是誰。 甚至可以想象到……小徒弟是如何絞盡腦汁,再吭哧吭哧亂寫一通的模樣。 只是,對方為何會和魔修扯上關(guān)系,又在戰(zhàn)帖中自稱夜闌宗少宗主? 云渺性格純良膽量不大,更是怕極了魔修一類,決不可能主動投靠,定是其中發(fā)生了些什么。 這也許能解釋對方和鐘翊失蹤一事…… “夜闌宗等人此刻可在宗門外?”薄唇微啟,褚?guī)燇揶D(zhuǎn)身向殿外走去。 墨色長發(fā)被一陣清風吹動,刺目陽光落在那雪白衣袖上用銀線織就的云鶴身上。 崔亭一愣,回答道:“不遠,就在霧屏山?!?/br> …… * 霧屏山。 山腳下,百來人正在原地休憩。然而他們雖吵吵嚷嚷姿態(tài)懶散不堪,卻分工明確,每個人的眼神都暗自打量著周圍動靜。 其中有不少出竅期的高手,甚至有一位化神境界。 時值深秋,氣候涼爽。 然而正午陽光直曬,待久了還是讓人有些煩躁。 有人立刻拿出把傘打在云渺頭上,一個勁兒問對方要不要用些茶點。 “荒郊野嶺,你哪里弄這些東西去?”云渺坐在塊大石頭上,從昏昏欲睡中舔了舔唇瓣。 他有一下沒一下晃蕩著小腿。然而心中卻總是沒來由的緊張。 好尷尬。 他怎么也沒想到,樓斷秋真的打著攻打問劍宗的主意。 萬一問劍宗真的應(yīng)戰(zhàn)了,那待會兒……該不會能看見薛師兄和師父吧。 自己作為勾結(jié)魔修的叛徒,肯定要被打的很慘。 畢竟,話本子里的惡毒炮灰都是這樣。 明明發(fā)呆沒有多久,可云渺剛剛回過神來就被一群人團團圍住。 誰能想到,這群魔修的儲物戒里不僅塞了法器,更是有許多點心和蜜餞。 不知道的,還以為夜闌宗幼兒班組團出來秋游。 若是往常,云渺肯定沒心沒肺地接了點心,然而今日他整個人都莫名不安,眉眼懨懨的沒什么胃口。 “好悶……你們不要總貼著我?!闭菩膿卧谑^上,云渺跳下地來就要往人群外走。 “少宗主,您去哪兒呀?” 他剛一動作,周圍就紛紛擾擾,好像有無數(shù)只蚊子在耳邊飛來飛去。 “這可是問劍宗的地盤,指不定他們在霧屏山哪處設(shè)下埋伏。” “對啊,您就算要親自探查地形,身邊也要多跟幾個人吶!” “我已是元嬰后期,可以貼身保護少宗主?!?/br> …… “你們誰都不許跟著!”云渺捏著拳頭,覺得自己這些手下真的一點兒都不聽話。 他氣得胸膛輕微起伏,漂亮眉眼間都染上幾分羞惱。好像這些人再不答應(yīng)他的要求,就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掉出幾滴眼淚。 顏朗見狀,知道越勸對方越逆反,只用眼神示意其他人不要攔著。 等到云渺氣呼呼跑出一段距離,他才從后面跟上。 “討厭鬼、跟屁蟲。” 云渺一路走,一路咕咕噥噥自言自語。 他修為不及身后那個魔修,自然發(fā)現(xiàn)不了對方正隱匿身形,以不遠不近的距離跟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