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趁熱喝?！?/br>
    若若聽話地端起杯子，不一會兒牛奶就見底了。

    她舔了圈嘴角的牛奶，打了個(gè)奶嗝。

    “爸爸，樓上的小孩到底是什么來歷？”溫若知道溫隊(duì)長神通廣大，一晚上過去了，肯定能查到什么。

    溫長河低頭編著麻花辮，面上沉靜從容。

    作為警察，他從不避諱告訴溫若有關(guān)自己工作的事情。

    他希望自己的女兒堅(jiān)毅果敢，并非不諳世事。

    故事要從幾天前破獲的販賣人口案說起，順藤摸瓜，他們找到了買方竟是一家很有名氣的馬戲團(tuán)。

    這家馬戲團(tuán)的工作人員大部分都是被拐賣來的，他們被逼從事高危表演，經(jīng)常遭受虐待，毀容，毆打，洗腦，甚至更多難以想象的折磨。

    小男孩就是其中的一員，表演的項(xiàng)目則更加危險(xiǎn)。

    ——與野獸決斗。

    這是馬戲團(tuán)最熱門的表演之一，起初這少年就像狼的玩具般，被肆意玩弄，若不是有馴獸師在，怕早就成了盤中餐。后來，他竟然有幾次贏了，這個(gè)荒謬的表演也就火了。

    解救馬戲團(tuán)時(shí)，他溜走了。

    溫長河在追蹤馬戲團(tuán)主的路上遇到了奄奄一息的他。大雪封路，他沒法立刻回到局里，只能暫時(shí)收留他。

    “怪不得他渾身都是傷?！睖厝袈犕?，忽然明白他為什么這么厭世厭人。

    “那壞人抓到了嗎？爸爸，你的傷也是被壞人弄的嗎？”

    “既然他沒有家，我們能不能留下他啊?！?/br>
    溫長河把兩股小辮子放好，握住她的肩膀，他看著女兒的背影，忽而有些欣慰。

    “吃完早飯，爸爸再告訴你。”

    “嘁?！?/br>
    溫若吃完早飯就來找小男孩。

    她推開一點(diǎn)窗戶，把白粥放在風(fēng)口。

    “早啊，我來看你了?！彼麑π∧泻⒄惺质疽?。

    小男孩愛答不理地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溫若真的很難想象他這樣的小身板能斗得過一匹狼。

    她走到他的身后，抓起他的頭發(fā)。

    “我給你編起來吧，就像我的一樣。”

    她抓起自己的麻花揪給他看。

    他不看。

    溫若：“……”

    她先把他的頭發(fā)梳順，分成兩股，再各分三股。

    梳他這一頭雜毛是很費(fèi)時(shí)間的活。

    “你的頭發(fā)多久沒有剪了呀，等雪停了，我?guī)闳ダ戆l(fā)吧?！?/br>
    “你聽說過白雪皇后的故事嗎？我講給你聽啊。”

    “怎么耳朵后面也有傷口，還疼不疼？”

    “你知道嗎，我會彈琴。”

    她還會唱歌。

    溫若給他唱了一首《小邋遢》。

    小男孩冷漠的臉上漸漸皺起眉，在她唱歌時(shí)候，雙拳緊緊地捏在了一起。

    溫若碎碎念半天后長嘆口氣。

    “你要是能聽見就好了。”

    小男孩：“……”

    溫若將窗口的白粥收回，她翻了翻，已經(jīng)不冒熱煙了。

    于是她自己先嘗一口，再去喂小男孩。

    小男孩皺起鼻子聞了下，就著她的手張口。

    溫若趁他吃東西的時(shí)候，摸了摸他的臉頰，還有點(diǎn)燙。

    “小孩，你想不想嘗嘗我獨(dú)家秘制的蜜雪白玉粥？”

    小男孩冷冷凝著她，他的頭發(fā)被扎成兩股麻花辮，露出完整的面容，盡管有傷，五官輪廓卻不俗，若是沒傷口就更好看了。

    “好，既然你這么想要，那我就滿足你！”

    溫若端走剩的半碗粥，走到窗戶口，從臺子上抓了把雪放進(jìn)碗里。

    雪粒很快融化進(jìn)米湯里，她攪勻后淺嘗，冰冰涼涼的。

    “我自己吃過，不會拉肚子的。”

    她伸出手，小男孩撇開了頭。

    “你不想知道雪的味道嗎？”

    小男孩的視線透過她仿佛在望窗外的雪。

    溫若回頭看去，這場雪漫無目的，又似冥冥之中的安排。

    上天要讓她遇見他。

    她心中如此想，便脫口而出。

    一回頭，四目相對，她望見了他眼底的自己。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眼睛好漂亮。”她不由自主地發(fā)出贊嘆，心中很想去觸碰他的眉眼，可這畢竟不太禮貌，她忍住了。

    小男孩扯了下嘴角，是不屑的意味，只是很快又恢復(fù)面無表情。

    溫若慢慢地抬起勺子，“嘗嗎？”

    她說話的聲音本就帶著南方女孩的嬌柔，這會兒更帶了點(diǎn)嗲，就和溫長河撒嬌的調(diào)一樣。

    “嗯嗯嗯？”她從喉嚨里發(fā)出幾個(gè)音催促道。

    小男孩眉頭緊鎖地看向勺子里的米湯，幽幽地喝掉。

    白禾的雪干凈無污染，無色無味。

    他此刻發(fā)著燒，冰涼的米湯灌入喉間如同久旱逢甘霖。

    剩下的冰粥，他全吃完了。

    見狀，溫若心里美滋滋地跑下去洗碗，接著回來的時(shí)候帶上指甲鉗。

    “我給你剪指甲吧?！卑蠢燃袅俗约旱闹讣滓愿嬖V他這是件造不成傷害的事情。

    她握起小男孩的手，沒被拒絕。

    剪斷第一根指甲時(shí)，他又有沖上來咬她的跡象。

    溫若立馬安撫，“冷靜，你看，你的手指還在。”

    小男孩低眸，看的卻不是自己的手。

    “對吧，我沒騙你，我剪掉的是你的指甲，你的指甲太長了，再不剪掉會很難受的?！睖厝艚又舻舻诙讣?，小男孩心不在焉的，沒理，她連忙剪掉剩下的。

    小白趴在一旁，揣起爪爪，鼻子里嘆了口氣，它的指甲也很長。

    溫若怕小男孩無聊，找了張光碟放給他看。

    “這是我最喜歡的電影，你一定也會喜歡的?！?/br>
    電視上響起音樂聲，開頭是英文報(bào)幕。

    小男孩被綁在柱子上，起初他垂著頭對電視并不感興趣，后來一點(diǎn)點(diǎn)被吸引。

    溫若靠在小白身上，坐在他的旁邊，兩條麻花辮垂在腦后，模樣乖巧。

    電影講述的是擁有剪刀手的男人從城堡來到小鎮(zhèn)，他試圖融入這里，卻不被容納，最終還是孤零零地回到城堡。

    正當(dāng)溫若為主角愛情感動(dòng)不已的時(shí)候，后方，小男孩面頰陰沉，渾身散發(fā)著與年齡不符的異樣情緒。

    他隱忍地握住拳頭。

    溫若雙手合十，對電影中的畫面露出艷羨時(shí)，小男孩狠狠鄙視了她一眼。

    電影結(jié)束，溫若感動(dòng)地擦眼淚，一回頭，小男孩還是老樣子。

    “你就不覺得感動(dòng)嘛？”

    小男孩懶得動(dòng)，連一點(diǎn)表情都懶得給。

    溫若想要去捏他的臉，他上來就是一口。

    “你又咬我！”溫若抽回自己的手，一排牙印整整齊齊。

    小男孩齜牙警告，就跟動(dòng)物向侵略自己地盤的敵人示威一般。

    溫若不跟他計(jì)較，甩甩手，抬高去摸他的頭。

    他起先反應(yīng)很大，知道沒用，選擇無視她。

    下雪天屋子里很靜，看電視前拉了窗簾，此時(shí)只有電視屏幕的光亮著。

    小男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忽然側(cè)身，湊到他的耳畔。

    “你聽不見對吧?！?/br>
    他低垂著眼，側(cè)臉忽明忽暗，毫無反應(yīng)。

    下一步，溫若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