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是怨我爸的，他把大愛看得比我們這個小家還重要，工作后我以繁忙為由不去祭拜，潛意識里似乎是在進(jìn)行對抗，因為曾經(jīng)的他也是這樣，為工作忽略我們，作為一個父親來說，這是不合格的，但凡他盡心盡力，我媽也不會對他心灰意冷，在他去世后不久就改了嫁?！?/br>
    “聽起來，你不光怨爸，還怨媽？”聞溪小心翼翼詢問。

    霍清越平靜否認(rèn)，“我誰都不怨，只后悔自己生在了這個家里，一個冷冰冰沒有溫度的地方，在我跟著爺爺長大的那些年里，我偶爾會羨慕同學(xué)的父母去學(xué)校給他們送吃的，下雨了來接，家長會及時到場，但在我的人生中，父母是缺席的?！?/br>
    說完這些，霍清越站起了身，走到窗邊，背對聞溪，“所以我之前跟你說我是不婚主義，那是因為我對建立一個溫暖的家庭沒有信心，也不覺得它會存在。”

    聞溪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

    霍清越習(xí)慣性將傷痛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來。

    剛剛他也故意先講了爺爺?shù)哪莻€夢作鋪墊，不想讓事件變得尖銳。

    其實沒關(guān)系的。

    他很想告訴他，人不用只有強大的一面，也可以適時流露出脆弱。

    當(dāng)然，他沒有資格這么勸他。

    因為他們兩個人是相反的極端。

    一個是父母愛得太滿，事事都要管，一個是父母愛得不夠，事事都忽略。

    -

    兩天后，聞溪陪霍清越去參加了他父親的祭日，莫璃也算重情重義，雖然已經(jīng)改嫁，但還是會盡心盡力cao辦得很好。

    對于霍清越肯放下工作，和聞溪專程來這一趟，莫璃和霍子堯都很驚訝。

    前幾年他們每次叫他來，他都以工作忙為由推掉。

    母子倆站在一起，看著站在聞溪旁邊的霍清越，接連感慨：

    “你哥確實不一樣?。　?/br>
    “他現(xiàn)在凡事都以老婆為重，戀愛腦?！?/br>
    “人那叫幸福，從你的語氣里我聽出了一絲嫉妒?！?/br>
    “才沒有，我想談的話招招手有的是人主動?！?/br>
    霍子堯嘴上吹著牛，心底涌上了抱歉。

    那天他一時情急對聞溪說話的語氣有點兒重了，話也不太好聽，不知道他有沒有放在心上。

    應(yīng)該去主動道個歉吧。

    別的人有可能礙于面子，不太好意思，但霍子堯性格比較直接，想到什么就會去做。

    聞溪正和霍清越聊天，霍子堯突然晃到面前，“嫂子，厲害。”

    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聞溪搖搖頭，“我沒說什么，是你哥自己要來的?！?/br>
    他說這話很有智慧，不想讓別人覺得霍清越是會聽他話的人。

    但霍清越不這么想，他那叫尊重，聞溪從未對他提過多么過分的要求，為什么不能滿足？況且還是為他們家的事情。

    霍子堯笑了笑，又對聞溪說：“那天的事，對不住了嫂子，我也是說話有些著急?！?/br>
    “你說什么了？”

    “沒有，他就跟我開了幾句玩笑。”聞溪示意霍子堯不要再說，迅速轉(zhuǎn)移話題，“我有點兒冷，回車上拿外套吧?！?/br>
    說完，他攬著霍清越的胳膊離開。

    霍子堯很佩服，他知道哥為什么著迷了，聞溪真的是一個很平和且性情穩(wěn)定的人，或許連他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他在這種浮躁的社會里有多么突出。

    -

    上車后，聞溪穿上外套，霍清越還是問他霍子堯到底說了什么。

    “我都說了沒什么了，他也是小題大做，我根本沒往心里去。”

    霍清越能猜到，“是不是我回國這事兒，他怪到你頭上了？”

    “沒有。”聞溪晃晃他的胳膊，“剛才媽說老家還保留著原來的樣子，你帶我去看看吧?！?/br>
    他很想去霍清越小時候住的地方走一走，感受下那時的生活氣息。

    見他真不想說，霍清越不再問了。

    發(fā)動引擎，他往老家的方向行駛而去，路上說：“我在那邊沒住太久，后來跟爺爺生活以后就搬到我們現(xiàn)在住的房子里了。”

    “你有如今的生活和地位，還愿意住在和爺爺生活過的地方，說明是一個很念舊的人?！?/br>
    “也沒有吧，就是住習(xí)慣了，不想搬了。”

    “烏坊街挺好的，遠(yuǎn)離城市中心，有好多老字號的美食，有種世外桃源的感覺?！?/br>
    霍清越看了他一眼，“你喜歡？辦完婚禮，我還打算搬走?！?/br>
    聞溪陡然睜大眼，“為什么要搬？現(xiàn)在住得不是挺舒服嘛？”

    “我以為你不習(xí)慣，是為了遷就我?！?/br>
    “真沒有?！甭勏獜澠鸫揭恍Γ澳汶y道不知道，兩個人之所以能走在一起，一定是有許多共通之處?！?/br>
    “這話聽起來很有哲學(xué)，是你自己編的？”

    “什么叫編的??！”聞溪抱住雙臂，“我就是這么想的?！?/br>
    聊著天，不知不覺中就到了目的地。

    下了車，聞溪看見一個大院子，里面錯落交織著許多的房屋，墻壁斑駁，墻皮脫落，看起來已經(jīng)相當(dāng)破舊有年代感了。

    “原來你小時候住這兒啊?！甭勏腥淮笪蛩频模拔乙老∮浀?，之前跟爸媽來過。”

    “說不定我們曾經(jīng)遇見過。”

    “當(dāng)然了，前世五百次擦肩而過才換來今生的遇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