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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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劍,懸在王婉眉心毫厘之處。 山崖之上,藍(lán)色的劍光也堪堪停在張子承胸前。 “呀,遇到熟人了?!?/br> 紫宴笑出了聲,在她看來,事情好像更有趣了。 顯而易見,濃霧兩端的這兩個人,彼此都對對方起了殺心,但又在看到對方的本命劍時,頗有默契地收了手。 張子承伸手將身前的劍握在掌心。藍(lán)色光芒散去,那把劍好像也變得聽話,一聲不響地落在他的兩手之間。 他拿出帕子仔細(xì)擦拭著劍面,隨著血跡被抹去,那劍身變得銀光锃亮,他看見倒映在劍刃上的,屬于自己的一雙眉眼。 隨后,他的目光落在劍柄后的那枚劍穗之上。它被保養(yǎng)得很好,這么多年過去,除了有幾根打結(jié)以外,幾乎一絲缺損都沒有,他只需要用手指輕輕撫過,就可以將其捋得順滑。 “你們走吧,我要同她說些話。”他道。 蒼玄聳了聳肩,頗為識趣地和紫宴一道離開了。 …… 王婉拖著太羲在山谷里走,她在心里罵了一百遍,怎么自己運(yùn)氣如此不佳。 遇到熟人也就算了,差點(diǎn)被熟人殺了也就算了,自己一個失神,偏偏還叫那人把自己的劍收了。 沒了本命劍,她連飛行都成問題,只能一步步在山谷里走。 而且,她以前也不是沒拿過太羲,那時沒覺得這把劍居然這么沉啊…… 張子承這家伙,就不能主動點(diǎn)來找她嗎? 剛抱怨完一句,抬眼之間,卻看見身前的白色霧霽里,隱隱約約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 玄色的衣袍,如同宣紙上暈染的墨。隨著他的步伐一步步向前,那些原本在他周身簇?fù)碇臐忪F,也緩緩向著兩側(cè)散去。 王婉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她想過很多遍,同他重逢的第一句話,自己應(yīng)當(dāng)說些什么。 但直至如今,她尚且猶疑未決。 張子承也在她面前叁尺之處駐足。霧色在他身后,將他的面容勾勒成王婉熟識的樣子。 他變化不大,仍舊喜歡穿玄色的衣服,仍舊將長發(fā)束在頭頂,但王婉卻發(fā)自內(nèi)心地覺得,他看起來好像不似十年前那般冰冷了。 兩人照面的一瞬間,王婉能夠看到,他眼底有東西化開的痕跡。 “許久不見?!?/br> 對面的人率先開口。 “真沒想到,我居然還能認(rèn)得你?!蓖跬駥?shí)在沒想清楚要怎么開場,反應(yīng)過來時,這句話已經(jīng)脫口而出。 她說完又覺得好像有些不太合適,立刻解釋道:“我以為魔修都會煉些歪門邪道,長四只眼睛八條腿什么的?!?/br> 張子承唇角的弧度未變,王婉卻能感受到他應(yīng)該是在笑。 她沒能等到張子承接上這句有些尷尬的話,卻只見他抬起手,將自己的本命劍遞在眼前。 被梳理得整齊的劍穗在半空中輕輕搖曳著,就連劍身上的血痕,也被擦拭得一干二凈。 “多謝你了,只是我一會兒還要去殺人,只怕會辜負(fù)了你一番美意?!?/br> 王婉伸手將其接過,同時也將太羲遞在他掌心里。 兩人的指間有片刻相接,張子承攥緊了太羲的劍柄,好讓上面屬于她的體溫流逝得更慢一些。 片刻之后,他問道:“是方逸白讓你來的?” “我自己要來的。”王婉回答,“云宸也來了。外面戰(zhàn)局刻不容緩,我沒有太多時間耽擱?!?/br> 張子承意會到她話中深意,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所以還沒走,是因?yàn)橛惺乱艺f。” “不錯。”王婉大方地承認(rèn)。 并且,要找他,一直以來都是她計劃中的一部分。 張子承帶著王婉來到那處涼亭。此處臨崖而建,天氣晴好之時,或許能夠俯瞰整個山谷,以及遠(yuǎn)處的海面。但在此刻,霧氣將兩人的視線困在幾丈之內(nèi),環(huán)顧四周,只有一片單調(diào)的煞白。 那些霧氣似乎也帶著海水的氣味,將那腥咸苦澀之感浸入鼻端。 桌上有茶,王婉并未飲,只是將目光落在坐在自己斜對面的那人身上。 “你重新結(jié)嬰成功了?而且看起來,好像快突破化神了?!彼Φ?,“果然天才還是天才。我前些日子還在想,如果你還在正道,我還能不能奪得這個魁首,如今看來,卻是我多想了?!?/br> 張子承搖頭:“魔修一道,修為精進(jìn)雖快,但步步皆是險境,若非無奈,我亦不會做這樣的選擇?!?/br> 王婉心里很清楚,自己親手捏碎了元嬰,若是按正常的修煉方式,只怕一輩子都不會再有重新結(jié)嬰的機(jī)會。 但當(dāng)時的他如果不那么做,青崖山的長老們,必然不會容得下,在正道之外,有這樣一個強(qiáng)大的隱患。 重新結(jié)嬰四字說起來容易,但對于他來說,其中艱辛痛苦,只怕非常人能想。 “你也快元嬰大圓滿了,想來這些年……” 張子承本來想說,想來這些年她過得還不錯,但說到這里的時候,他腦子里又浮出了另一個男人的名字。 多年前的難以釋懷,讓他將后面的話生生吞了回去。 十年前,柳輕寒回了妖界,他也不再在青崖山,他本來以為,她會再回頭看自己一眼的。 他拖著破碎的身體,一路走過了很多地方,路過山山水水,他會幻想自己和她一道四處云游;經(jīng)過村莊的時候,他會幻想自己和她隱居至老。 他想,既然他們都為正道所不容,那就干脆哪里都不去了,就做兩個自由自在的散修,彼此只有對方就好。 但就在這個時候,他卻看見四十二城的紅帖之上,寫著她和方逸白的名字。 直到此時他才恍然驚覺,他所有的幻想,究其緣由,卻只不過是因?yàn)樵谒屗邥r,她所說的兩個字罷了。 她說:“那你……” 可笑他卻以為,那是她在多看自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