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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雪恍若未聞般直視著喁琰,想從他的每一個動作中猜出他的喜怒哀樂。不得不承認自己越來越在乎他的感受,但心里清楚的很這一切還不足以稱之為愛,見他只是擒著笑目送著那群孩子離開,反倒讓凝雪覺得不自在:你不生氣嗎?在這熱鬧市集里,公然念這種詩? 不氣,都跟你說了好幾次了,我的尊嚴沒人敢置疑。轉頭看向她,堅定的道。他就是能這么的寵她,寵到明知這事會攪的天下大亂,卻也只能無奈的由著她來,甚至還忍不住暗暗的佩服:我只是驚訝,我這才華橫溢的妻子,居然也能編出這種低俗的打油詩! 吼你認為要在坊間流傳的詩,編的太過深奧會有人懂嗎?既然知道他早已看穿一切,凝雪也無意隱瞞,好心qíng的跟他開著玩笑。 哈哈,是啊是啊,你還真會為百姓著想,看來我要考慮下,趕明兒回去之后是不是該賞一下你這愛民如子的凝妃娘娘 還能這般輕松的和她嬉笑著,看來這萬歲爺是當真由著她胡來了。這男人的氣度的確超出了她的想象,她一直以為身為一國之主最在乎的無非就是那些尊嚴,若是哪日這詩里歌頌的人物換成她而不是湘妃,他也真能那么一笑置之嗎? 兩人就這么如孩子般逛了良久,對于這兩個整天只能在皇宮里消磨時日的人來說,這難得的逍遙的確該好好把握。瞧他們兩手這滿載而歸的欣喜摸樣,恐怕早就都忘了現(xiàn)下的局勢。 逛著逛著就這么忘了時間,到達和甯兒他們相約的酒樓時,已見喁璇和甯兒端坐在那兒。原本的好心qíng在見到喁璇的那一剎那都沒了,有時候不得的承認時間真的是種療傷的良藥。若是日后便再也不見那男子,也許這心底里的傷真會就這么隨光yīn掩埋了,或是真能如喁琰所說的抓住他這近在咫尺的幸福。 感受到凝雪開始紊亂的心緒,喁琰體貼的輕摟她,帶笑的入坐:難得出宮一次,這丫頭居然就逛上了癮,所以才來晚了,沒叫吃的嗎? 呵你們不來,我們哪敢叫啊。眼前這畫面,縱然甯兒一再隱忍,出口的話卻還是酸到了極點,他們倆的關系似乎已經(jīng)好的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嗅到這淡淡的火藥味,怕凝雪為難,喁琰趕忙轉移話題:凝雪,既然甯兒看不到你就沒了食yù,不如你來叫吧。這邊可算的上是京城最出名的揚州菜館,怕你想家了,所以特地和他們約在這兒。 皇上還真體貼呢,知道甯兒離開揚州那么多時日了,會想家??粗竷阂褮獾牟恍械哪槪┑χ隹谘a充,也好提醒喁琰別疏忽了甯兒,這步步為營的場面真沒想到會出現(xiàn)在自己和甯兒之間,無意在周旋她轉頭看向已在一旁恭候多時的小二,想到那家鄉(xiāng)的美食,她也難得的露出孩子般的笑容,開口道:五丁包,蟹粉獅子頭,翡翠燒賣,jī包魚翅,肴ròu,將軍過橋,三套鴨,千層油糕,揚州炒飯。恩就先拿這些吧。 這道道菜無非是更勾起了她思鄉(xiāng)的qíng結,皇宮里的廚子總煮不出地道的揚州味,徐徐道完后,突然又響起什么似的叫道:哦,還有 鳳梨蘇! 鳳梨蘇。 出自兩兄弟這異口同聲的補充聲,讓在場四人頓時愣住。若不是場合不對,凝雪真的會笑出聲。皇上的關心從那日突然開口留下她后,便一直沒有隱瞞,如此的肆無忌憚貫了。這儀親王到了這時候來攪和什么,是嫌這場面不夠混亂嗎?在瞧甯兒那緊握的雙拳,這局面連她都應付不來啊。 片刻后,喁琰挑眉揚起唇角,看向喁璇。到了現(xiàn)在這局勢才想到要來爭,未免太晚了吧。顧念過兄弟qíng,他曾經(jīng)試圖讓過,直到最近他才發(fā)現(xiàn),愛不同于其他任何東西決不能相讓。他不想落得和承傲一樣只能苦苦守護的下場。但那并不代表他喜歡這種勝之不武的結果,他要喁璇爭,拿出本事來爭,他要凝雪好好的選擇一次,而不是心碎了才無奈的做這最后的抉擇。所以此刻喁璇這話反倒讓他開心,身為大清的儀親王這是最起碼的勇氣,不是嗎? 喁璇側頭,故意避開皇兄那挪揄的眼光,那么久不見他早該意識到,她的身邊即使沒了他,一樣不乏悉心照顧她的人,為了消除尷尬只能轉過話題:凝雪,之前你讓我辦的事我已經(jīng)辦好了,真的有用嗎? 猶記得那日剛收到凝雪的信時,那驚訝的瞬間。他沒想到這女子會如此的大膽,知道他會猶豫,她還特意在信里囑咐道,保他周全。直覺告訴他這一步無非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但他還是做了,究竟是為了自己、為了甯兒、還是為了凝雪他不知道,也不想去計較,總之這種能一勞永逸的事?lián)Q了誰都會去做吧。 我知道,方才在大街上已經(jīng)聽到好多孩子在念那詩了。凝雪淡笑回道。這男人總能一次次的讓她失望,此刻連自己都開始懷疑,她到底是愛上了他什么,揚州時的霸氣與溫柔早已dàng然無存,她到底還在堅持什么。 她不會甘于被任何人利用,即便是她愛的男人,要她幫忙除了恭親王,她樂意效勞,但也決不允許他置身世外。趁她還有最后那一絲耐心,他沒勇氣沒擔當,她就替她堅定,她決不能接受自己愛上的男人懦弱。 難怪這所有矛頭都直指喁璇呢,原來這壓根也是你們倆事先商量好的,這事勢必會鬧大,過幾天皇阿碼就要回宮了,到時候打算怎么替喁璇圓呢?終于明白了事qíng的原委,他的確早猜到這一切是凝雪的杰作,一直以來都以為喁璇被蒙在鼓里,卻不知道這一切的yīn謀完全是串通好的。 此刻的他說是怔驚,倒不如說是妒。似乎他們倆之間他不知道的秘密太多了,錯過的事也太多了。 為了什么呢?你們這樣做只會讓喁琰丟盡顏面而已。甯兒無奈的問道。這詩的內容近來也聽的不少,街頭巷尾人人都在議論,她實在不懂皇上為何連這種事都會任由著凝雪任xing妄為,他對凝雪的愛未免也來的太突然太猛烈了吧。凝雪真的變了,為了名利不犧誘惑皇上;為了保全地位,甚至拿那么多條人命做賭注。 若我沒猜錯,是為了引起恭親王的敵心,讓他們倆好下定決心立刻行動鏟除喁璇吧,這套你還真設的環(huán)環(huán)相扣呢,只是你不該連我都瞞著。 喁璇不會有事,我不會讓他有事,湘妃那么痛下殺手,都能毀滅證據(jù),我也可以,況且我才太上皇壓根不會徹底追查此事。不告訴你,只是不想你擔心,不是有心隱瞞。明知道他不過是孩子氣的在妒忌,但還是耐著xing子解釋,甯兒,任何人都可以誤會我,我不計較,但是你不行。喁琰是你愛的男人,我不會拿他的一切開玩笑,走到這步真的是無奈。 甯兒緊握住她的手,安慰的一笑:別介意,我是激動了點,一直不了解你在宮里的日子有多辛苦,才會這樣。不管怎樣,為了自己以后的日子,一定要除了湘妃,至于我們是永遠朋友,不會因為任何事改變。既然她喜歡虛偽,她自然樂意奉陪。 聽著這些對話,喁琰轉頭眼神復雜的看著窗外。他不明白為什么這女子的愛就能如此堅定不移,寧愿在這一廂qíng愿的愛中將自己的寸寸柔腸練成鋼,卻總不愿意停下腳步看看身邊這些同樣為她所苦的人。無奈的嘆氣,他不該bī她的,早就想好只要是她的選擇,即便最后不是自己,也只能尊重的放手:那下步打算怎么走? 既然湘妃是太上皇欽點的,那要除了她只有讓太上皇親眼目睹她的荒唐。身為后宮妃嬪,這一生能服侍的男人只能皇上,無論受了什么委屈,都不該有二心的。若真有了,輕則打入冷宮,重則jiāo給宗人府發(fā)落,到時候就連太上皇也莫可奈何。凝雪詭異嬌笑,聳肩若無其事的道。 這突然飄來的話,對喁琰而言更似天籟。清描淡寫間之毒在yīn柔二字,可謂殺人不見血。然湘妃的死活他不在乎,此刻他居然還有了那么一絲絲的感動:你真的這么看,身后后宮妃嬪這一生能服侍的男人只有皇上? 這話問出口后,在場三人的目光全都聚向她,這答案似乎關系了無數(shù)人今后的命運,她不得不的承認有那么一剎那她的確是那么想,她倔qiáng叛逆,卻也同樣是個女人,這些不過是女人的使命啊,縱有再多不甘,她真的能掙扎掉嗎:貴賤命生成,凝雪也許未必真有那命做一輩子的皇貴妃。 雖是避重就輕的回答,卻也讓人所有噤了聲。她本是個不信命的女子啊,決意抗爭到底的原因,所有人都清楚愛只是冠冕堂皇的理由,真正的糾結無非就是不愿意一生任天擺布。然此刻這句貴賤命生成無非是在宣誓,她向命運妥協(xié)了。 相較于喁琰的輕松,喁璇和甯兒只能緊皺雙眉,說不清到底是該喜還是該憂。無視于他們的各懷心思,凝雪只是悠閑的品著眼前陸續(xù)出現(xiàn)的佳肴,爭不爭又怎樣,她的命運和想法從來只需要她自己做主,不關任何人的事。既然未來的事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不如讓所有人都放下了警戒心,這摸棱兩可的答案無非是最安全的了。 天命難違 第七節(jié) 宮斗。料敵制勝 凝妃娘娘,湘妃那派人捎信來。自從那日主子和皇上出宮回來之后心qíng就一直大好,這不,和闌貴人聊著聊著居然也能笑的那么燦爛,這樣敞開心扉的笑可是夢鈴第一次在她臉上見到。 雖不知道主子最近和湘妃之間的關系到底是敵還是友,這不斷的書信來往讓她犯了糊涂,縱有再多好奇,主子間的事總不是她這奴婢能過問的,而且只要是凝妃做的每件事,她相信一定有其目的。 給我吧。接過信,凝雪倚靠在沐闌身上,安靜的看著。片刻后,只見她越發(fā)炫人的揚笑。 信里說什么?見她那開心的摸樣,沐闌忍不住問道。被凝雪還有皇上bī在g上躺了這么些天,終于能出來透透氣了,卻沒想到那煞風景的湘妃會在此時派人捎信來,原本還真怕她會打擾凝雪這難得的好心qíng,見她看完信后的笑容,她又怎能不驚訝呢。 凝雪不發(fā)一言,只是將信jiāo至沐闌手中,她們之間沒有秘密。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她早已對沐闌jiāo了心,又有什么事是需要隱瞞的呢。 看完信后,沐闌也隨之綻出笑容,忍不住贊賞道:你果然賭對了,這下皇上、承傲還有皇后也該放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