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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一生,無悔可言!若是用心愛的女人換來的江山和美名,朕不屑。他開口,平淡的打斷了她的話,不在乎話里的意是否傷了她的心,既然心底沒了她,他便不能在耽誤,讓彼此都明了總好過還糊里糊涂的奢望,他終究已經(jīng)給不了她要的了。 呵甯兒徑自冷笑,其實(shí)早掂量清了自個兒在他心底頭的分量,只是遲遲不肯認(rèn)輸罷了,君王之愛能持多久,她清楚的很,縱然此刻他愛凝雪再深,能跨越的了生死嗎:既然無悔,那皇上也就沒什么該多想的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貴賤命生成,聽天由命便是了。 喁琰轉(zhuǎn)身,一臉的輕松,似笑非笑看著眼前的女子:是不是一直不知道到底為何會輸給了雪兒?見她低頭不語,哀怨的表qíng亦是值得人疼惜,這問題也著實(shí)捆饒了他許久,不明為何那愛能如此慘痛,如此銘心,于此刻他終于有了結(jié)論:與出生貴賤無關(guān),朕從來都不嫌棄你這漢人身份,江南的漢人女子委婉多qíng,的確能占了男人整顆心,然雪兒的獨(dú)特就在于她活的貞烈,命這一字對她而言除了她自個兒無人能cao縱,縱使高貴如朕這般的九五至尊,亦無法左右了她的一生。 皇上,您那愛是因?yàn)榍蠖坏冒?,縱然凝雪日夜與君相伴,您卻總覺得并未真正得到過她,若有一日凝雪順了您的愛,嬌嫩到一如平凡女子,視您為天,您還會象此刻這般珍視嗎?她無奈的開口,不顧忌的點(diǎn)穿這愛里的造作,她從不否認(rèn)凝雪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子,她的獨(dú)特只在于睿智的很,于生活,于愛,都充斥著手段,而這些手段是她所學(xué)不來的。凝雪曾說于男人而言最珍惜的便是得不到和已失去的,yù擒故縱的伎倆她不會,她只知愛他,便要給他所有,這也錯了嗎? 此刻朕駁不了你,這愛啊也只有愛著的人方能理解念著,他轉(zhuǎn)身離開,不在乎甯兒會如世人一般對她的誤解,他的愛能信任的成分的確少的可憐,天下間他不求任何人懂,只要凝雪一人便夠,只要她信他便夠了。 睨著那背影,甯兒輕笑,笑里盡是凄涼,他還真是毫不在乎她的感覺,傷也好,痛也罷,完全已入不了他的眼,到了此刻她還能有什么不忍嗎,凝雪若死了,足夠他萬念俱灰了不是嗎?因他的寵愛,而害死了他,她要他這一生都不敢在愛人 ∷∷∷∷∷ 主殿里,一gān人等全都肅著臉,靜聽皇上安排。儀親王大軍已蓄事待發(fā),此戰(zhàn)雖都沒個準(zhǔn)頭,但此刻恰逢年關(guān),士兵們歸心似箭,的確是個好時機(jī),端看皇上如何用兵了,若巧的話亦有勝算可云。 喁琰默坐著,看著手中一封封信箋,面無表qíng,叫人猜不透的深沉。打從凝妃離開后,皇上的臉多半是yīn霾著,似是運(yùn)籌在握,又似是亂無頭緒,這一切究竟是防還是攻著實(shí)詭異的很。 放下信箋,他抬手撫眉思忖了許久,才言道:介時,兵分兩路,朕會親率五千jīng兵親自開路探敵,剩下的jiāo給蔚都統(tǒng)帶領(lǐng),今晚來朕的寢宮,如何突破朕會jiāo代你。若無意外,儀親王會從北山而上,直沖寒林,那地方雖然易守難攻,但斷不可輕敵,地勢的優(yōu)劣全看我們?nèi)绾卫茫@是第一仗只能贏不能輸,一旦敗了,便昭示著我們輸了軍心,往后的仗毫無勝算可言! 皇上,請三思啊!聞言,一旁將領(lǐng)們的臉?biāo)查g變色,齊聲覲言。 舍于利而動,不舍于利而止,派jīng兵探路的確是個可行之法。然敵人手握的是滿州六旗的兵力啊,吾方若只派五千jīng兵怕是有去無回,何況皇上您還要親率,將領(lǐng)一敗,軍心難免渙散?。?/br> 是啊,我等本就兵力不多,于此刻更忌諱分兵行事 好了,這些年朕縱是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卻也還不至于對兵法一竅不通,如此之法,自有其因。朕絕不會拿自己親兵的命去開玩笑,聽命便是,朕又何嘗會想敗了自個兒的江山!他突然開口,斷了將士們的話。儀親王籌劃此戰(zhàn)多時,而他又怎可能一直靜默著等候呢,他們比的壓根就不是誰的兵多,而是誰綢繆的深,用兵打仗,他更深信的是非利不得,非得不用,沒有勝算他不會退來這熱河行宮,暫讓大權(quán),且看他擁兵自重,是他們都太低估了他。 見底下終于靜了,他勉qiáng一笑,給予他們更多的信心,此刻敵我難分,眾人之前他實(shí)在不便明言太多,心臣于他的人自是會信了他的所有決斷:就這么定了,下去吧,好生安排,隨時待命! 眾人伏首后,安靜的退下,滿人的江山是馬背上征出來的,這君王到底還是流著愛新覺羅的血脈,他們無以爭辯,寧擇信任。 待周圍靜謚的駭人后,喁琰才微露愁容,唯他自己才知道這一仗縱是贏了,也是用凝雪的嫵媚換來的啊,若早知她安排一切意在此,當(dāng)日他寧愿彼此了斷,共赴huáng泉,反倒心安。低首看著手中的信箋,娟秀熟悉的字跡,清楚的寫著:風(fēng)戰(zhàn)者,以正合,以奇勝,敵分我突,首尾不應(yīng),難成大氣。 短短幾字,言的是用兵之事,他卻能嗅到了思qíng,僅是見她百轉(zhuǎn)千回稍來的幾字,他都能掃霾漾笑,這噬心之愛?。∪绾斡帽塑娭忻苁?,她都能探曉,甚能想方設(shè)法替他稍來,以讓他知敵知己,呵究竟是如何獻(xiàn)諂奉媚,才能搏得喁璇如此傾心信任呢。他不敢多想,亦不允許自個兒多想,甯兒言錯了,在凝雪心中他早就是她唯一的天,然她愛人的方式是讓是一般女子所慚穢的,他并非從未真正得到凝雪,相反他得的已太多太多,多到此生來世他都還不起。 是夜,冷然的靜,致慡閣內(nèi)房門緊閉,喁琰沉著聲jiāo代這一切,亦只能長話短說,征戰(zhàn)之音隨時都可能響起,他們沒有太多時間在來推算此計究竟是否可行,前途再險,亦唯有一搏。 甯兒則安靜的待在寢宮內(nèi),庸懶的斜靠在墻上,閉著眼,心卻紊亂的很。沐闌已派人捎信來,說一切準(zhǔn)備就緒,這一戰(zhàn)她學(xué)乖了,隱晦極深,無論成敗與否,她都不能讓自己再受任何波及,上頭有皇后和沐闌擋著,她只是出謀劃策罷了,無憑無據(jù),躲在yīn暗角落里總比一切沖在前頭的好。只是沒想到,關(guān)鍵剎那猶豫的那個人居然是她,于此刻她無法不念及那拉將軍的養(yǎng)育之恩,無他們的施舍確無今日的舒甯兒啊。 罷了,那恩qíng等她成就了一切之后自然會還,起身咬牙,暗暗的告戒自己不能悔,有凝雪存在就永無她的出頭之日,不趁亂殺之,以后便再也沒了機(jī)會了,這一切怪不得她,要怪只能怪那君王負(fù)心寡qíng,只能怪蕓蕓眾生她偏要愛上她愛的男人。 奮筆疾書糙糙寫下只字片語,差了人連夜送出,這一路來她向來是以這方法和紫禁城里取得聯(lián)系,喁琰究竟是知還是不知,她完全拿不準(zhǔn)。此刻的皇上早已不是她當(dāng)日所熟悉的男人,yīn郁的很,她壓根就拿不準(zhǔn)他心里究竟在盤算些什么,原想給喁璇一些消息,可他近來平靜的很,似是生死毫不在乎,沒見他cao兵,亦沒見他和將士們多做協(xié)商,他究竟打算如何取勝這一役,她渾然不知。 既然如此她便無心關(guān)心,江山誰主她奈何不了,她在乎的只是是否能趁亂鏟除了一直以來的障礙罷了。 然至此刻,紫禁城里亦同樣硝煙四起,無主之宮自添幾分凌亂。紫惜端坐在塌上始終靜不下心,倉皇之qíng顯露清脈,蒙古郡王傳來消息,大戰(zhàn)在即,她自也跟著食不知味,夜不安寢,只盼凝雪那兒能多探點(diǎn)消息,好讓皇上多得幾分勝算。 皇后娘娘,您就別急了,那兒的事太遠(yuǎn),我們顧不著。相信雪兒,縱是已無法化gān戈為玉帛,但她該是有法子助皇上的。倒是這恭親王的事兒,絕不能讓他帶兵去了熱河,兵力一增,士氣自然也增了,到時候這仗只會更水深火熱,雪兒那明顯已經(jīng)分不了身在來顧及這個了,全靠我們了,所以您一定要冷靜,這皇宮里頭暫無正主,您這皇后娘娘的身份,說的話兒還是能壓的住幾分的。沐闌淡定的接過宮女手中的茶,親自遞給皇后,柔聲勸著,這時候最忌諱的便是亂了陣角,整個紫禁城他們是凝雪和皇后唯一的接應(yīng)了,自然該沉住了氣兒。 聞言,紫惜重重的嘆了口氣,似是想將所有煩惱嘆掉,沐闌所言甚是啊,這時候她怎么能亂了,皇上的意沒人清楚,他究竟在籌劃什么她們都拿不準(zhǔn),但至少她們辯清了雪兒的意,能幫則幫,恭親王的事也的確該處理啊:本宮雖是皇后,但自入宮以來一直久居深宮,理的斗的也都是些女人們,這時候能找誰幫忙去。 靠懷城,那是燕將軍當(dāng)日留給我們的最后籌碼,我想他一定猜到了事qíng還沒完,所以才刻意的把懷城留下了,這時候他是我們唯一可以信賴的人。沐闌冷靜的道,的確是可以信賴的人啊,必要的時候讓她犧牲了自己都無所謂,只要能保住雪兒想保住的一切便好。 懷城那孩子對你鐘qíng的很,的確可以善加利用,但是所有兵力都被皇上和儀親王抽調(diào)走了,那些余下的漢軍八旗壓根不會聽我們的命,現(xiàn)下的紫禁城只是個空城,難道靠他一人之力能擋的住恭親王嗎? 他們可以利用的人,我們也可以,儀親王最大的敗筆就是利用盡了所有身邊的人,不管是自己愛的還是愛他的,結(jié)果卻都沒能撫恤好,我們正好可以利用。yīn下眼瞼,她沉沉的到,算計人人都會,只是往日的她要到了一切懶得去爭,然此刻他們連她這恬淡的小幸福都要破壞,自是怪她不得了。 你的意思是用湘妃?紫惜低問,見她點(diǎn)頭,才展眉舒笑,暗嘆這女子果然亦不是泛泛之輩啊,只是從前她們都忽略了,只有凝雪握緊了:不失為良策,于男人而言很有可能一個心愛的女子,便抵過千軍萬馬,那咱們就分頭行事,本宮去找些人辦了甯兒所拖之事,讓她暫時放下除凝雪之心,好讓她全力助皇上。湘妃和懷城那兒就端看你的能耐了。 吩咐完后,兩人默契一笑,宮里的女人會斗是家常便飯,看的卻是用在何處,要斗跨后宮里的女人壓根就不希奇,凝雪能一人獨(dú)攬君寵許就是因?yàn)樗男南虻氖谴笄?,斗法的狠絕亦只用在官場,才不會失了高貴的格調(diào),當(dāng)日湘妃一戰(zhàn)雖是勝了,卻勝的不夠漂亮,原來一切皆是韜光養(yǎng)晦,為的是鋒芒暫藏,才不至于太惹禍端,呵這女子啊,連她都不得不服,她比她更具統(tǒng)御六宮之實(shí),紛亂完后,她不過是個空有其名的皇后,這輩子許是都未必能讓皇上再回顧半分,縱是凝雪替她說再多好言,亦改不了她晚年悲悸的命運(yùn),唯一要長留君心讓他永愧的方法只有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