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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輛疾馳的擺渡車猛地剎在院子門口。 許砳砳轉(zhuǎn)過身一看,正巧與司機對視了正著——司機驚愕地趴在方向盤上探出身子,扒拉下自己的墨鏡盯著許砳砳。 許砳砳也愣了一下,那司機不是別人,而是他的終南洞好鄰居,牛哥。 誰能想到,這位堂堂S級天災(zāi)大妖怪的獨角兕躲在終南洞當(dāng)?shù)蔚嗡緳C,車后載著一群ABC不知具體登記的妖怪旅客,正罵罵咧咧地對他的漂移車技發(fā)牢sao。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牛嫂,一手拿著小喇叭,一手舉著小紅旗,頭上戴著一頂遮陽帽,儼然已是一名合格的解說導(dǎo)游。 大概是這場久違的重逢來得太過突然,以至于牛哥牛嫂和許砳砳大眼瞪小眼,許砳砳對牛哥牛嫂露出一個微笑。 直到原初從許砳砳的身后走出來,忽而狂風(fēng)大作,原初頭頂上的紅色鴨舌帽被掀飛,黑色碎發(fā)自發(fā)根褪成銀白,他仰起臉,一雙金瞳在日光之下耀眼奪目。 原初記得牛哥。 他記得牛哥曾站上許砳砳的相親擂臺。 許砳砳卻不知道原初迫不及待地掀帽是為了什么,他只能感覺原初周身旋氣,那是釋放威壓。 牛嫂手里的擴音喇叭“骨碌碌”地滾到車輪下,片刻的死寂中,許砳砳聽到四周的抽氣聲連成一片。 先是牛嫂那一車子小妖怪像是一群驚弓之鳥,紛紛手腳并用地從擺渡車上滾了下來,挨挨擠擠地跪了一地,集體像被電擊了似的抖個不停。 接著,是這群叫囂著許砳砳和原初沒有跪拜童子尿打卡地的妖怪,被嚇得屁滾尿流,軟趴在地上不斷磕頭,他們也想求饒,可是巨大的恐懼壓在他們心頭,舌頭打結(jié),嘴唇發(fā)抖,竟然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 許砳砳卻想感慨,世界總算是清凈了。 牛哥挨著牛嫂從擺渡車上下來,他上前一步,渾身緊繃,先將牛嫂拉到身后嚴(yán)嚴(yán)實實地護著,而后一邊警惕著原初的動作,一邊朝原初和許砳砳的方向單膝跪下。 牛嫂被嚇傻了,六神無主地緊跟著牛哥想要下跪——在他們的膝蓋觸地之前,許砳砳趕忙上前抓著他們夫婦的手,阻止了他們。 許砳砳說:“牛哥牛嫂,你們起來?!?/br> 牛哥目光越過許砳砳,敬畏有加地看著原初,謹(jǐn)言慎行:“吾王……” 萬耀殿之主掌控妖界所有妖怪的生與死——沒有妖怪敢質(zhì)疑這句話的真實性。即便是萬里挑一的T.G.M.也不敢造次。 終南洞有十二戶住戶,共有十三個鄰居,其中住在五號房的牛哥牛嫂是夫妻倆同住一屋。撇開七號房的小鳳凰是鳳皇浴火重生不說,其他的十一戶住戶里,就只有五號房的牛哥牛嫂夫妻倆和一號房的諦聽算是真心想歸隱的。 諦聽不問世事,真正給予過許砳砳溫情的還是牛哥和牛嫂。他在終南洞期間,牛嫂對他照顧有加,而他被困萬耀殿時,牛哥為了他而戰(zhàn),且身負重傷,當(dāng)下看到牛哥牛嫂能安然無恙地干起擺渡車司機,許砳砳也是真心覺得高興。 許砳砳回過頭和原初對視一眼,見原初不以為意的模樣,便自作主張地拉牛哥起來,說:“你們別跪,不用跪,我特批的?!?/br> 盡管得到許砳砳的特批,但是牛哥牛嫂還是心有不安,目光露怯地看向原初,竟窺見原初嘴角微揚的表情。 不知道是他們俯首稱臣,還是許砳砳說的話取悅了原初,殿下似乎有些高興,順帶著連威壓都撤掉了。 原因會是許砳砳直接越權(quán)代理他的話語權(quán)嗎? 牛哥不想猜,也不敢問。 許砳砳離開終南洞一個多月,闊別重逢,牛哥牛嫂礙于原初在場,再見沒有熱烈寒暄也就算了,甚至不敢多說一句話。 許砳砳把牛哥牛嫂夫婦倆扶起來,又彎著腰撿起那個滾到車底下的擴音喇叭,他撣掉喇叭邊沿的泥土,重新遞給牛嫂。 牛嫂顫巍巍地接過喇叭。 鐘聲散去,已有數(shù)道身影疾行到十三號房前。 怯弱靦腆的鹿幾小醫(yī)生,背著竹筐的鐵憨憨黑熊精,長年戴口罩、打黑傘的福先生,癡心少婦蜘蛛精,日常披著新娘白頭紗的狐貍精寡婦A。 加上牛哥牛嫂。 以及這位拄著拐杖,彎腰駝背的駱駝精,駱主任,此時紅光滿面,激動得鼻孔一張一合。 與終南洞的鄰居們再次相見,繞是許砳砳早已經(jīng)看清眼前這群妖怪鄰居幾乎都不是個好東西,也不由得心頭一熱。 只是人群中還缺少兩張熟悉的面孔。 許砳砳剛想問,就聽駱主任那把如同手拉風(fēng)箱的嘶啞聲音道:“吾,吾王,請您饒,饒恕我等沒能及時到村口恭迎您……” 許砳砳眼瞧著駱主任的口型,那是硬生生把“嚯嚯嚯”的口癖吞進肚里。 駱主任說完就帶頭下跪。 許砳砳只覺得一陣疾風(fēng)掠過,前不久剛在不夜城一別的李公豹和花螳螂唐四娘自許砳砳的身后閃現(xiàn)在眼前,與其他妖怪鄰居一起伏跪在地。 原初漫不經(jīng)心地垂著眸,掃了他們一眼。 許砳砳回過頭,只見這群妖怪鄰居怕是剛剛接到諦聽的通知,這才著急忙慌地趕來拜見,還臨時趕制了一副新的紅條橫幅,上面紅底白字寫著:「熱烈歡迎原初殿下和砳砳先生回鄉(xiāng)省親」。 許砳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