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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砳砳沒有帶上兩只狗子,獨自一人打車到那家寵物殯葬館取Lucky的骨灰。 許砳砳原本一直在抗拒這件事,一拖再拖,他只想去寵物醫(yī)院接Lucky回家,拒絕在寵物殯葬館見到Lucky的最后一面。 可是許砳砳現(xiàn)在來了,而且領取骨灰的交接流程十分平靜。 直到許砳砳把剛剛到貨的定制吊牌,掛在臨時骨灰盒上的時候—— 他在寵物店送走Lucky的時候,許砳砳曾對Lucky說:等你重新投胎,一定要再回來找我,我會一直給你留著銘牌…… 可是現(xiàn)在捧著它的骨灰盒,許砳砳想起李公豹的那只黑貓。 許砳砳想,Lucky死后最想做的事情,或許就是不再投胎。 就像他認定父母總是擅自決定,以“為他好”為由來傷害他。 易地而處,他對小貓的“祈愿”,也是自作主張地干涉罷了。 許砳砳又把銘牌摘了下來,沉默著收進口袋。 銘牌上最刺眼的是“主人”二字。 之后,許砳砳又跑了一趟玻璃工藝品店,訂購了一個沙漏骨灰盒。店里當然無法像福先生一樣做出一個精確到8.333分鐘的沙漏骨灰盒,分秒不差,許砳砳開始后悔沒有在離開終南洞之前給Lucky定制一個專屬的骨灰盒。 但是許砳砳的心境與之前大不相同,雖然他希望Lucky能原諒他強留它多陪他幾秒,卻又真心希望Lucky的靈魂是自由的。 等許砳砳回到家,已經(jīng)近黃昏。 姑媽去參加了交流會也剛回來,她邋遢地癱倒在沙發(fā)里面,正刷著手機屏幕看外賣,見許砳砳進屋,只是懶洋洋地掀起眼皮瞅了他一眼。她并沒有參考許砳砳意見的打算,只是通知了他一聲:“今晚吃燒烤啊,我還點了一鍋三人份的蝦粥?!?/br> 許砳砳點點頭。 他先去喂“冠軍”和“大款”吃飯,回來靠在沙發(fā)旁邊。 “姑媽?!?/br> 姑媽躺在沙發(fā)上面翹著二郎腿,悠哉悠哉地晃著腿,她看也不看許砳砳,道:“干嘛?” 許砳砳說:“你能不能注意一下形象。” “……” 姑媽聞言,抽空把視線從手機屏幕上挪到了許砳砳臉上,直接翻了一個白眼,都懶得懟回去。 “姑媽?!?/br> 姑媽現(xiàn)在連哼一聲都懶得給許砳砳回應。 許砳砳轉身背靠著沙發(fā),只把后腦勺留給她。姑媽也只當他是提前免疫白眼,結果她卻聽到許砳砳說:“你和我媽還有在聯(lián)系吧?” 姑媽抖腿正抖得歡,一聽這話,抖腿停住了,還差點被手機砸到臉。她又慌張又有些狼狽,有點兒小結巴道:“啊……???” 許砳砳回過頭,將姑媽的狼狽相都看在眼里,忍俊不禁道:“我想和她說句話?!?/br> “你想說什么?”姑媽翻身坐了起來,神情都難得認真起來。 許砳砳聳了下肩膀,微笑著說:“雖然你是我的‘姑媽’,又是‘姑’又勝似‘干媽’,但有些話我還是只能跟我的親媽說?!?/br> 姑媽沉默不語。 許砳砳又笑道:“你不是在嫉妒我媽吧?” 姑媽又忍不住白了許砳砳一眼,接著才猶豫不決地說:“我是在擔心你會對你媽說重話好吧,就你之前那個狀態(tài),整天擺張厭世的臭臉,我還擔心你會心理扭曲直接報社了呢,我也不好跟你提起這事。” 許砳砳也收起笑臉,抿著唇問:“什么事?!?/br> 姑媽盤腿挺直腰板,雙手環(huán)胸,說:“你媽離婚前就已經(jīng)確診抑郁了,離婚之后一直在積極治療,現(xiàn)在情況也有了很大的好轉,就是她經(jīng)不起任何刺激。而你是她最大的心結。她為了追求自己的新人生而選擇離婚,和她因為離婚而覺得這一輩子都虧欠了你,這兩者不沖突,你能聽得明白嗎?我也是局外人,只希望你能明白就好,不管是我,還是你爸你媽,無論是誰,任何人都沒有資格讓你要‘理解’,更不沒資格要你能‘諒解’?!?/br> 許砳砳扯了扯嘴角,勉為其難地扯出一個微笑,他打趣道:“姑媽,你這說話的藝術怎么就沒教會我爸呢?!?/br> 聞言,姑媽重重地“嗐”了一聲,拍著大腿道:“雖然我跟你爸在一個家里大眼瞪小眼的生活了二十幾年,之后的十幾年交集才變得越來越少了。但是我一直覺得你爸就是個木頭腦袋,話少,又古板又死正經(jīng)的,他這人太沒勁了?!?/br> 許砳砳見姑媽的嘴巴跟開閘泄洪似的,吐槽起他爸叭叭個不停,眼角的笑意變得更明顯:“我可也沒夸你啊,你一口一句‘你明白就好,沒人能要求你理解’,乍一聽特別照顧我的感受了吧,可是細琢磨一下,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對勁?。咳绻摇靼住?,卻依舊不肯‘理解’更不肯‘諒解’,那不是顯得我特別不明事理無理取鬧?” 姑媽身子探前,一巴掌拍在許砳砳的后背上,說:“哎呀,你別這么理解呀,你明白了,那你就是最棒的最理智的最客觀的小寶貝,咱可得統(tǒng)一說好了呀,咱這可沒有道德綁架哦?!?/br> 許砳砳躲開了姑媽的手,重新倚在沙發(fā)靠背,他垂著眼眸,說道:“你就幫我轉達一下,我不會對她說重話的,但應該也不會對她說什么好話,甚至我只想跟她說一句話,她方便見面也好,電話也行,由她做決定。” 姑媽仔細地觀察著許砳砳的臉色,應了下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