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都知道我去雁門了，”寧和塵笑說，“我還去個(gè)屁啊?！?/br>
    樓煩王：“也對(duì)，也對(duì)。”

    樓煩王還看著李冬青：“很健康?！?/br>
    “嗯，”寧和塵說，“力大如牛，一頓能吃半頭狼?！?/br>
    李冬青坐在馬上本來在出神，卻老是看見樓煩王在前頭用詭異的目光看自己。又聽他回頭與寧和塵嘰里咕嚕地說話，匈奴人說古漢語(yǔ)，其實(shí)本是同源，但是音變很多，李冬青偶爾能聽懂一兩個(gè)詞，但大多數(shù)絲毫也聽不懂。

    “力大如牛，”樓煩王諷笑說，“我匈奴兒士力能彎弓，盡為甲騎，漢朝的王子，大單于要他，干什么？”

    “哦，”寧和塵不關(guān)心說，“他不是漢朝的王子?！?/br>
    樓煩王卻根本聽不見：“大單于之子，草原的王子于單，你上次已經(jīng)見過了，與這小兒相比，又當(dāng)如何？哈哈！”

    寧和塵隨意點(diǎn)頭：“哈哈?！?/br>
    李冬青看著一群人草原騎兵嘲笑自己，感覺莫名其妙。

    到了雪坡之下樓煩王的王庭，寧和塵下馬時(shí)一眼也沒看李冬青，被引著往王庭去。李冬青還瞥了他兩眼，見那人確實(shí)走得果決，仿佛根本忘了他，也不再看寧和塵。

    樓煩王說：“押下去吧，那個(gè)漢人說，這個(gè)王子一頓能吃半頭狼，哈哈！喂給他吃！”

    騎兵們又哄笑起來。李冬青被拉扯著到了一個(gè)帳篷之前，卻又被樓煩王叫住，那人點(diǎn)著他的胸脯，用了十足的力氣，把他點(diǎn)得往后退了一步，人群哄笑，李冬青站穩(wěn)了，靜靜地看著他。

    樓煩王用漢語(yǔ)說：“漢人的王子，”又指著自己，說：“匈奴人。”

    李冬青說：“我不是漢人的王子，大漢現(xiàn)在沒有太子，武帝正當(dāng)盛年?！?/br>
    “哈哈哈哈哈！”樓煩王卻以為他不敢承認(rèn)，說，“懦夫！”

    李冬青說：“你說誰(shuí)？”

    樓煩王大范圍攻擊：“漢室王庭！”

    “哦，好罷，”李冬青說，“我與他們，不怎么熟?！?/br>
    李冬青指著帳篷說：“我進(jìn)去了啊?！?/br>
    樓煩王：“？”

    李冬青又探出頭來：“額，再見?！?/br>
    李冬青感覺這里的人對(duì)自己并不怎么友好，自己也許性命堪憂，但他卻出奇的平靜，甚至連怒火也壓下去了，事已至此，說什么也沒用了，就看老天爺還有什么安排吧，行罷，行罷，行到此處，皆是命數(shù)。

    寧和塵在王帳中，樓煩王指著自己的腦袋說：“那個(gè)孩子，是不是這里不大好？”

    “嗯？”寧和塵一開始沒反應(yīng)過來，后說，“哦，稍微有點(diǎn)?！?/br>
    “哈哈，我看也是，”樓煩王說，“一個(gè)不精明的王子，還能值一個(gè)精明的軍師的頭顱嗎？”

    “樓煩王不必替大單于做買賣，”寧和塵脾氣不好，已經(jīng)在忍耐著了，說道，“我覺得大單于自己心里有數(shù)，你覺得呢？”

    樓煩王覺得，樓煩王自然覺得不爽。匈奴人向來以剽悍蠻橫著稱，邊境漢人的郡縣常年被匈奴騎兵侵略，對(duì)匈奴人的懼怕已經(jīng)到了骨子里，樓煩王自然覺得全天下的漢人都害怕匈奴人皺起來的眉頭。但是今日見到的這兩個(gè)人，卻都不怕他？

    樓煩王暗含貶低，說：“我十年來，只見過兩個(gè)漢人，能勉強(qiáng)稱得上男人?！?/br>
    “嗯。”寧和塵興趣不大。

    “一個(gè)是飛將軍李廣，”樓煩王說，“尚且算得上一個(gè)，但若是比起我匈奴兒，也是連一個(gè)小小的騎兵不如?！?/br>
    “另一個(gè)，就是你父親，”樓煩王說，“雁門太守郅都。他與你一樣，眼睛里沒有恐懼?！?/br>
    寧和塵笑了，隨口說：“他已經(jīng)是你們匈奴人的手下敗將，不值一提了?！?/br>
    樓煩王說：“為何不懼匈奴兒的□□和彎刀，敢于深入王庭，與我們做交易？”

    寧和塵不耐，不耐。耐著性子說：“樓煩王，沒人不怕死，不怕當(dāng)然是因?yàn)椴粫?huì)死?！?/br>
    樓煩王沒聽懂。

    寧和塵說：“我再借你三千精兵，你也殺不了我。大單于若是能殺我，不會(huì)與我做買賣。你問他要李冬青干什么？我告訴你，一點(diǎn)用也沒有。我刀架在他脖子上與他做買賣，他能作何選擇？你告訴我?！?/br>
    樓煩王被他的狂言嚇得目瞪口呆。

    寧和塵突然笑起來說：“我開玩笑的?！?/br>
    樓煩王半晌后，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寧和塵微笑說：“咱們這晚上吃什么？”

    “蒼鷹之子，你想吃什么？”

    寧和塵說：“哦，羊rou有嗎？”

    這條件簡(jiǎn)直太好滿足了，樓煩王大手一揮：“去殺十只羊，犒勞兒郎，今日我們王帳里囚了漢朝的王子！”

    寧和塵已經(jīng)懶得糾正他了，隨便吧。

    傍晚的時(shí)候，羊骨rou盛在鐵盤上，大盆的酒一盆一盆地端上來，寧和塵坐在王座下方。

    此時(shí)卻有一小隊(duì)騎兵到了王庭，朗聲道：“伊稚邪王子路過！”

    一個(gè)男兒頭戴狐貍毛帽，華服獸皮，騎馬沖進(jìn)了騎兵之中，朗聲大笑道：“樓煩王！人呢！”

    樓煩王扔羊骨，出去迎接，行禮說道：“王子！”

    伊稚邪在馬上看他，說道：“樓煩王，我的探子說，你這里有好東西，我這就過來了?！?/br>
    “快把人帶出來！”樓煩王吩咐說。

    寧和塵從王帳中走出來，剛掀開帳門，視線便于伊稚邪撞了上去，伊稚邪明顯一愣，說道：“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