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青說：“知道了。”

    火尋昶溟用眼神示意他，說道：“你就不能讓他幫幫忙嗎？”

    李冬青看了一眼寧和塵，其實知道寧和塵都聽見了，但看他沒反應，只好說道：“自己做的決定，自己承受后果……算了吧，咱倆都是咎由自取?！?/br>
    火尋昶溟對他無語了。

    就這樣各有愁思，到了深夜的時候，他們到達吞北海的山下，迎接他們的是有一地尸骸。

    火尋昶溟跳下馬，不小心踩了一個士兵的胳膊，還在納罕：“怎么還沒收拾？”

    他們走的時候，葉芝澤就在命人打掃戰(zhàn)場了。

    李冬青忽然一驚，往上看去，一絲火光和人影也無，李冬青震撼道：“這不是上午的尸.體……”

    “是有人攻城了?！?/br>
    第40章 三死黃金臺（十八）

    衛(wèi)青擅長閃電戰(zhàn)。李冬青在這時忽然想起了那個士兵說的話。

    葉阿梅跳下馬來, 挨個翻找下頭的尸首, 霍黃河知道他在找什么, 也跳下馬，徐鳳看了他們一眼，說道：“我上去瞅瞅?！?/br>
    方青濯本還擔心沒辦法和聞人家交代，現(xiàn)在卻擔心可以交代的人也已經(jīng)不在于世了。腳下有不少尸首沒穿著鎧甲，顯然確實是江湖人。他們趁著冰冷的月色翻找尸首, 李冬青他們卻沒有熟人在這里，只能站在原地，看著大家情緒逐漸崩潰。李冬青問王蘇敏道：“你把嚴助放哪兒了？”

    “豬圈，”王蘇敏說, “應該已經(jīng)跑了吧?！?/br>
    李冬青說：“去看看?！?/br>
    去了才看見，不僅嚴助跑了，連豬都跑了。石頭堆的圍墻倒了, 地上只留下一串鐵鏈。王蘇敏說：“他自己肯定是弄不斷，是衛(wèi)青來救他了?！?/br>
    李冬青這才琢磨了一下這個名字，說道：“衛(wèi)子夫的弟弟?！?/br>
    過了一會兒, 他才反應過來，又問：“你拿拴豬的鏈子綁他？”

    “不然還能用啥，”王蘇敏反問他, “用鐵鏈子都跑了?！?/br>
    李冬青：“……行吧, 也對?！?/br>
    王蘇敏說道：“這怎么辦？輸了。”

    “輸了就輸了，”李冬青道，“我也沒辦法, 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人還活著就不算輸，再說咱們來這的目的也不是為了贏。”

    王蘇敏一想，好像也確實，點頭道：“有道理?！?/br>
    他一向有點憨，又冷靜又憨，李冬青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是不是認識衛(wèi)青？”

    “不認識，”王蘇敏莫名其妙道，“我怎么可能認識他？”

    “那你怎么挺了解他？”李冬青說。

    王蘇敏道：“我也了解衛(wèi)子夫，你不問問我認不認識衛(wèi)子夫？”

    李冬青：“認識嗎？”

    “認識個屁。”王蘇敏說，“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你們連敵人是誰都不清楚，還想贏。漢武帝身旁可以用的人，匈奴人比你們漢人還了解，這就是為什么三十多年你們一直贏不了的原因?！?/br>
    他教訓得極是，李冬青雖然懂得這個道理，但是卻沒做好，又輕敵又怠慢，是以輕易地便輸了，他也該從中吸取教訓，李冬青道：“你應該早提醒我的?！?/br>
    “你心思不在這，”王蘇敏卻說，“道理你自己也懂，說了有什么用？”

    這話又是正中靶心。若說寧和塵不知道要把根落在何處，所以才被自我意志折磨，那李冬青則是站在十字路口，被來自四方的力量拉扯。就算他有權選擇自己的路，可是人生的韁繩握在自己的手中，怎么抽打這匹馱載人生的馬，卻讓人苦惱迷茫。

    他從小讀書，學老子，也學孔孟之道，讀史也學兵法，都接觸一些，知道大漢王朝的前世今生，可是他從小就猜到自己不能真正地挺胸抬頭地走進長安。入江湖只是為了自保，他也不覺得，自己和這些人有什么交集。李冬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往哪兒去，仿佛一塊浮萍，在哪兒也沒有歸屬感。

    王蘇敏說：“走吧，回家吧?！?/br>
    李冬青聽他把東甌叫家，便問道：“你不想回鮮卑嗎？”

    “不想，”王蘇敏瞥了他一眼，回道，“我從小出生在草原，沒回過鮮卑，我寧愿回長安?！?/br>
    王蘇敏孑然一身，兩口空空，一攤手說道：“但其實在哪兒都一樣?！?/br>
    李冬青難得問了他一句，說道：“那你覺得我應該回哪兒呢？”

    王蘇敏事不關己，說：“那誰知道，問我干嗎，自己琢磨吧?！?/br>
    李冬青只好放棄，倆人一齊往回走，天色漆黑，王蘇敏背著自己的刀，他之前偷來的那把劍一次也沒見他用過。王蘇敏這人讓人感覺摸不透，他什么東西都擺在明面上，大方地告訴你，讓你看，但是卻總覺得他還有秘密。

    李冬青說道：“你是不是也做了走的打算的?！?/br>
    他始終不明白王蘇敏為什么跟他來了東甌。覺得這其中可能多半還有故事，王蘇敏卻說：“去哪兒??？”

    李冬青：“長安，或者哪兒，就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所以才問。”

    王蘇敏說道：“沒想法，干什么，怕我走？”

    李冬青多少有些害怕離別，王蘇敏說對了。他和這些人已經(jīng)相處習慣了，王蘇敏不光武功高強，而且很可靠，是一個很好的朋友。李冬青道：“你當初可是說要跟著我的?！?/br>
    “沒后悔啊，”王蘇敏說道，“提這茬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