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尋昶溟道：“會些武藝就可以了吧？”

    東甌王沉思片刻，說道：“倒是也不該勉強(qiáng)你們?！?/br>
    “讀書的事，以后再說吧，”東甌王說道，“今天來另有一件事要說?！?/br>
    “你們應(yīng)該比我早知道，吞北海之戰(zhàn)，江湖人輸了?；噬虾芨吲d，賞賜今天早上便送到了，算是借兵的租金吧?！?/br>
    東甌王看了一眼李冬青，說道：“但是也帶來了一道圣旨，點名要一個人?！?/br>
    李冬青臉色一白。

    “寧和塵?！睎|甌王說。

    李冬青拳頭在桌下攥緊，感覺手腳冰涼，鎮(zhèn)靜道：“要他，干什么？”

    東甌王笑道：“你只是不愛讀書，可你不傻，不至于不明白。我倒是覺得，你不愛讀書，就是因為你太聰明了?！?/br>
    李冬青確實看不上那些道、法、陰陽，那些大而空泛的討論天地的學(xué)說，更像是人和老天爺在各說各話，人不斷地給老天爺下定論，告訴他：“你大道無形?！?/br>
    老天爺?shù)降兹绾?，沒人知道，但人說這天下，都是在訴說自己而已，自說自話。

    他只想把眼下活好就行，可是眼下又如何能活好？首先，寧和塵不能交到劉徹手下。

    李冬青說道：“他要，就要給他嗎？”

    東甌王說：“這個，不好說?！?/br>
    第45章 三死黃金臺（二十四）

    李冬青當(dāng)初跟寧和塵所說過的話, 算是一語成讖。

    他當(dāng)時就告訴寧和塵, 如果他是劉徹, 他會把這一戰(zhàn)的起因全部推給寧和塵，讓朝廷的出兵師出有名。寧和塵讓朝廷損失了三萬兵馬，被匈奴人狠狠羞辱，因為這件事而向江湖出兵，算是理所當(dāng)然。李冬青當(dāng)時就是這樣設(shè)想的, 但是他沒想到劉徹真的會這樣做。

    李冬青看向東甌王，說道：“我不會交人。”

    “可以猜到，”東甌王說，“你一向重感情。”

    “不是這樣, ”李冬青卻道，“感情算一部分，這算是我的私心, 但是就算是寧和塵與我毫無干系，我也不會交出他?！?/br>
    東甌王耐心聽著。

    李冬青道：“這只是他的借口，他想要寧和塵, 是因為寧和塵除了在他手中，在哪里都讓他不安，他和寧和塵有仇, 他害怕。但是寧和塵填補(bǔ)不了他的欲望, 他最后還是要吞并江湖，不會因為有了寧和塵，他就收手的?！?/br>
    “我不會讓寧和塵這樣荒唐地犧牲?！崩疃嗫粗? 很嚴(yán)肅認(rèn)真。

    東甌王說：“但是現(xiàn)在，卻沒有別的辦法，劉徹如果派兵來，我無力抵抗。其實也不能讓事態(tài)走到這一步，你們月氏一族一直在東甌生活，這件事情，劉徹也是知道的，他沒有阻止，就代表了默許，你們大歌女為了自己的族人，也不會為了寧和塵和他起沖突?！?/br>
    李冬青說道：“那我就走，很簡單?！?/br>
    他說得如此干脆，火尋昶溟和東甌王都是一愣。

    火尋昶溟怒道：“劉徹怎么會知道寧和塵在這里？”

    “你們?nèi)ズ退蛄艘徽蹋睎|甌王仍舊和善，說道，“他怎么會不知道？戰(zhàn)場上都是他的耳目，他雖然沒有親身去到戰(zhàn)場，但是也和親身去了，沒什么區(qū)別。冬青和他湊到一塊，自然能想得到，當(dāng)初一起失蹤的倆人?！?/br>
    東甌王說：“冬青，你覺得你自己的處境，又有多安全？”

    可李冬青卻根本無所謂，他什么都不怕，不怕劉徹，也不怕老天爺。

    李冬青說道：“寧和塵對我有恩，我敬他愛他，如果我為了自己的處境放棄他，那我真是連豬狗都不如。你若是真的了解我，何必多說？這世上，泥人也有血性子，誰也有不能動的逆鱗?！?/br>
    東甌王說：“年輕人，消消火。”

    李冬青意識到失態(tài)，把肩膀放下。

    火尋昶溟問道：“沒有別的辦法？”

    “跟皇帝打交道，哪里有緩兵之計？”東甌王說，“他說什么，就做什么罷了。更何況是你們輸了?！?/br>
    李冬青后悔了，他才知道無論什么時候，都不能輸，不存在置身事外、雖敗猶榮之類的種種。

    火尋昶溟看了眼李冬青，仔細(xì)端詳他的神色，心里也有些緊張。他了解李冬青，這是一塊硬石頭，誰也說不動。

    李冬青站起來，說道：“我去找大歌女罷?！?/br>
    東甌王抬頭看他，問道：“唉，有時候，一步踏錯，你這輩子就完了。你何必等自己日后后悔？”

    “我一年前就可以茍安，”李冬青回視他的目光，說道，“我可以留在伊稚邪麾下，也可以回長安，當(dāng)太皇太后膝下不成器的孫兒，結(jié)果我來了這里，我沒有為此后悔過。”

    李冬青說到這里，突然明白了自己，說道：“人沒必要只走舒服的路?！?/br>
    東甌王便笑了，釋然了。人到了一定的歲數(shù)，總是克制不了自己想要對別人說教，看著別人活得不對，忍不住要指點一二。雖然討人厭煩，但也是出自真心，可是若是那人不聽，東甌王反而欣賞他。

    李冬青給他告辭，然后轉(zhuǎn)身走了，火尋昶溟愣了一下，然后說道：“那個，那我也走了?。俊?/br>
    東甌王一揮手：“快去吧?！?/br>
    火尋昶溟也不敢說什么，跟在李冬青屁股后頭，李冬青走在半路上，突然轉(zhuǎn)了個方向，去了王蘇敏家里，門鎖著，王蘇敏不在，應(yīng)該是在當(dāng)值。

    李冬青兩步就蹬著墻壁翻墻進(jìn)去了，火尋昶溟在外頭莫名其妙地等著，也不方便跟著翻墻進(jìn)去，沒一會兒，李冬青拿著魚尺刀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