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他在乞老村前的破廟前演戲，演的就是寧和塵和葉阿梅的故事，他吹了一段羌笛之后忽然福至心靈，抬頭望去，之間高高的房頂上，看見頭頂銀光閃爍，寒氣陣陣，天上一仙子絕塵艷艷，頭頂一根的黑檀木簪，在一看腰上那把墨玉雕金松羌笛——他哪能想得到，有一天寧和塵會俯下身來愛他，為他落在了地上。

    李冬青想不到。他也不知道，寧和塵愛起人來又濃烈又狠，一般人也受不了。

    李冬青站起身來，拿起了倆人的劍，說道：“別在這坐著了，人來人往的，還以為咱倆在這密謀什么呢?！?/br>
    寧和塵也跟著站起來，沒什么事做，問道：“干什么去？”

    “逛一逛罷，”李冬青道，“享受這為數(shù)不多的寧靜?！?/br>
    寧和塵笑了。

    李冬青看著覺得好看，又瞟了兩眼，然后說道：“你知道罷，只要我活著一天，你就永遠(yuǎn)是天下第一。”

    寧和塵：“？”

    李冬青也只是隨口說說，轉(zhuǎn)而道：“叫上霍黃河他們一起罷，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沒準(zhǔn)聊聊還能商量出點(diǎn)點(diǎn)子來?！?/br>
    他倆去叫霍黃河他們，正巧碰見方青濯來串門，把他也帶上了，方青濯問道：“去哪兒？”

    李冬青：“想隨便轉(zhuǎn)轉(zhuǎn)，你說去哪兒？”

    方青濯道；“散仙城好玩的地方可太多了，帶你們吃點(diǎn)好的罷。”

    聞人遷：“你說哪個？”

    “我請客，”方青濯道，“你就別管是哪個了，跟我走得了?！?/br>
    聞人遷：“散仙城里，哪兒我不知道，比你熟?！?/br>
    方青濯笑道：“我又沒跟你比這個?！?/br>
    聞人遷道：“怎么著，我跟你比了？”

    李冬青道：“走罷走罷，別吵了，行不？”

    “誰吵了？”聞人遷事不干己。

    李冬青走到他倆中間，把倆人隔開，然后說道：“這樣好了。”

    聞人遷跟方青濯關(guān)系一般，按理來說不太應(yīng)該，都是一個城里長大的，年紀(jì)又相仿，多少都應(yīng)該有些交情，但倆人性格差得多，方青濯沉穩(wěn)，聞人遷輕浮，本來就是互相看不順眼，吞北海一戰(zhàn)的時候，去的那幾個人，只有聞人三千沒回來，連方青濯都活著回來了，聞人遷更是心里膈應(yīng)得慌。

    李冬青感覺自己一直在調(diào)停矛盾，之前在月氏也是，在草原也是，他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不知道這天底下的人怎么這么愛吵架，這么多矛盾，一左一右隔開這倆人，他說道：“我請客，哪兒也不去了，我看這兒就挺好，就這兒罷?！?/br>
    他們行至一個酒樓前，夏天了，酒樓門戶大開，一樓坐了兩三桌人。他覺得這里就不錯，也能做得開。

    聞人遷遲疑道：“這家？”

    方青濯：“冬青，這家不行?！?/br>
    李冬青：“？”

    聞人遷說：“店大欺客?！?/br>
    方青濯：“花生米只給半碟。”

    聞人遷問道：“啥時候的事？”

    方青濯道：“今年冬天，我和幾個要下山的弟子來的，酒淡得和水一樣?！?/br>
    聞人遷：“你們倉山河，送弟子下山還要副掌門親自請吃飯？”

    “你們不用？”方青濯問。

    聞人遷：“從來不用啊，那回來的時候呢，接風(fēng)洗塵？規(guī)矩不少?！?/br>
    方青濯：“這是大事，怎么能不管?。磕銈兟勅思也还?？”

    李冬青退后一步，讓他倆去聊，跟在他們后頭。方青濯笑著跟他使了個眼色，李冬青點(diǎn)了點(diǎn)頭。

    聞人遷還在驚訝別的門派的風(fēng)俗習(xí)慣，轉(zhuǎn)著轉(zhuǎn)著，跟著方青濯來了一處小酒館內(nèi)，幾個人一起進(jìn)去了，他也說什么，還在問：“這些事都你做？”

    方青濯落座了，說道：“啊，對。”

    聞人遷琢磨著道：“我是不是也該找個副掌門？”

    “聞人家沒這個傳統(tǒng)，”方青濯說，“就不需要，倉山河是一直有的。我記得吞北海也沒有副掌門，是嗎？”

    他把問題拋給了霍黃河和葉阿梅，霍黃河說：“沒有?！?/br>
    聞人遷：“有一個也不錯?！?/br>
    葉阿梅道：“現(xiàn)在這世道活著都夠嗆了，還管幾個掌門人嗎？”

    幾個人短暫地尷尬了片刻。

    李冬青當(dāng)即岔開話題，問聞人遷：“你沒叫厲漢心來？”

    “沒有?！甭勅诉w說，“叫他干什么？”

    方青濯：“厲漢心是誰？”

    “珠崖厲家的人，”李冬青解釋道，“今天來的，說要入伙。”

    方青濯“哦”了一聲，想到了什么，但是沒說，問道：“那回去叫？”

    “算了罷，”李冬青說道，“下次叫上，今天就這樣罷，也不是有什么要緊事，大老遠(yuǎn)叫他來吃個飯，也不太好?！?/br>
    珠崖離中原太遠(yuǎn)了，所以他們幾個人都和厲家的人不熟。他們幾個實(shí)在不認(rèn)識，就沒說什么。

    李冬青心里隱隱地惦記著一件事，不大踏實(shí)，從厲漢心來了之后，這感覺又浮了上來。

    聞人遷道：“這幾天還會有人來入伙罷，盡數(shù)收下？”

    “不收怎么辦？”霍黃河問。

    聞人遷皺了皺眉頭，道：“我不是在商量嗎？”

    霍黃河：“我也在商量?！?/br>
    李冬青把手往下壓了壓，說道：“各位兄弟，有話好好說?！?/br>
    聞人遷：“如果再有門派入伙，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