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鐘琪的臉色更蒼白, 身材更瘦弱了。寧和塵看他第一眼, 心里一驚。

    他自己若無其事, 坐下了，端起斛來聞了聞，居然是茶，他說道：“來點酒啊。”

    楚服坐在了他身邊，面色平靜。寧和塵之前看她, 覺得她眉眼里帶著躁郁之色，今天沒有了。

    寧和塵道：“還喝？還能活多久？”

    “誰知道呢？”楚鐘琪聳肩，伸出胳膊來比了比，沒有幾塊肌rou, 瘦骨嶙峋，“感覺還能蹦跶幾天。”

    寧和塵：“還治嗎？”

    “怎么治？”楚鐘琪無所謂道，“我就沒想去偷孩子, 游山玩水呢，讓你給逮回來了?！?/br>
    寧和塵攏共沒和楚鐘琪說過多少話，但李冬青的朋友都有一個共同點, 就是不怎么見外，有些俠氣，楚鐘琪說：“怎么著啊, 讓我?guī)兔?？?/br>
    “有點事, ”寧和塵說，“確實要你幫個忙?！?/br>
    寧和塵猜到楚鐘琪還留在長安，但也沒有報幾分希望, 他覺得楚服不會放棄救她哥哥，就算是不在長安，也一定離長安不遠，他和霍黃河走了幾家酒肆，沒出兩天就打聽到了。楚鐘琪沒躲他們，寧和塵給他留了信，他就現(xiàn)身了。

    楚鐘琪：“行罷，等會兒，有個事，我問你，你是不是還欠我meimei錢呢？”

    “好像是，”寧和塵記得這筆賬，他問楚服，“缺錢？”

    楚服說：“你能還我？”

    “要多少？”寧和塵干脆道。

    楚服頓了一下：“能給多少？”

    霍黃河站在旁邊，輕輕地笑了一聲。楚服看了他一眼。

    霍黃河道：“取決于你要多少?！?/br>
    “別了啊，”楚鐘琪伸手打住，“你是不是要去搜刮民脂民膏啊？”

    楚服卻道：“打個欠條來，不管你怎么弄錢去，反正新賬舊賬一起算，我為了幫你殺人，還被抓到大牢里了，你說該給多少錢？”

    寧和塵也不討價還價，示意霍黃河拿筆來?；酎S河轉(zhuǎn)身去了。

    寧和塵轉(zhuǎn)頭對他們道：“談?wù)務(wù)?？?/br>
    楚鐘琪一伸手，示意盡管說。

    “知道嗎？王蘇敏被抓了。能不能想點什么辦法？”寧和塵道，“長安城守了兩萬的輕騎兵，我和霍黃河，帶著一個半死的人，沖不出去。你們能不能想想辦法？”

    “王蘇敏？我不知道，”楚鐘琪一愣，他一語中的，問道，“這是被伏了還是故意輸?shù)?？?/br>
    寧和塵：“有什么區(qū)別？都得救?！?/br>
    楚鐘琪解釋說：“我快半個月沒進長安了，待在山上，不知道下頭出了什么事。如果不是你找我，我不打算再摻和江湖的事了，準(zhǔn)備安享晚年了?！?/br>
    “奇門遁甲行不行？”楚鐘琪問楚服，“你成嗎？”

    楚服伸手道：“給我一百金?！?/br>
    楚鐘琪一個腦崩兒彈在她額頭上，說道：“想錢想瘋了？要那么多錢怎么花？買男妓去嗎？”

    “你管我怎么花？”楚服莫名其妙地道，“你都要死了，還管我怎么花錢？”

    寧和塵說：“可以?！?/br>
    “你他娘的上哪兒弄那么多錢??？”楚鐘琪服了，“你要搶將軍府嗎？！”

    寧和塵神色懨懨，雖然沒說話，但一臉你管我去哪兒弄，給你就得了的表情。

    楚鐘琪：“你倆是瘋子嗎？你倆就是這么把宰相給搞死的？”

    寧和塵和楚服各自端起杯喝了一口茶水。

    楚鐘琪指著他倆：“你倆以后離遠點罷，給人間留條活路?！?/br>
    寧和塵：“你不如先給你兄弟留條活路。”

    楚鐘琪“哦”了一聲，問楚服：“到底能不能搞？這是我兄弟?！?/br>
    楚服單眼皮，臉龐瘦瘦地，長得冷艷，年紀(jì)小小，還有股孩子氣，她說道：“有一個辦法，叫移花接木，你還記得嗎？”

    “我想想，”楚鐘琪說，“不記得。”

    楚服：“就是月陰時，把王蘇敏換回來，要找個活物來換。我需要王蘇敏的頭發(fā)和血，要一碗?！?/br>
    寧和塵：“什么活物？必須是人嗎？”

    “最好是人，”楚服說，“如果是狗，它會叫啊，一叫就露餡了?！?/br>
    “把嘴捂住呢？”

    “可以試試，”楚服道，“我沒拿別的畜生換過，道術(shù)都講究公平，救人就拿人來換，沒有從天命下面投機取巧的，會遭報應(yīng)。”

    楚鐘琪說：“那我來吧，我不怕報應(yīng)?！?/br>
    楚服瞪著眼睛看了他一眼。

    “你就待著吧，你那陰德?lián)p得差不多了，”楚鐘琪說，“看你下輩子要當(dāng)豬?！?/br>
    楚服：“你這輩子就已經(jīng)沒活路了，還要毀下輩子？”

    “管我呢?！背婄饕桓睙o所謂的樣子。

    寧和塵道：“要不就綁個人去換?！?/br>
    “綁誰啊，”楚鐘琪問，“綁誰去都是送命，你還想去大牢里劫個死囚來？你現(xiàn)在進一次大牢看看，現(xiàn)在連個蒼鷹都飛不進去?！?/br>
    霍黃河拿來了筆和竹簡，寧和塵將竹簡鋪開，打了張欠條，在后頭寫了自己的名，拿劍尖兒挑開了指腹，滴了一滴血在上頭，遞給了楚服。

    楚服拿起來，看了眼上頭的數(shù)，一挑眉毛，打量了寧和塵一眼。

    寧和塵帶著血珠的手指點了點桌子，淡淡地說道：“要這些東西，不比我直接把他救出去簡單多少。我在這里五天，連一口水也送不進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