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同

    短暫的一天調(diào)休過去后，秦斯還是得去上班。

    不同于之前，如今他接連兩次代表審判庭出面進行直播，慢慢地有時在前往審判庭的公共懸浮車上還會出現(xiàn)認出來他的蟲來，但與此同時秦斯的神經(jīng)卻越來越緊繃。

    他還沒忘記自己是一只原本應該死去五年的蟲，而穆溪還尚在通緝名單上，他們這種身份一旦被蟲盯上，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而且秦斯最近斷斷續(xù)續(xù)地恢復之前的記憶，結合之前的筆記，已經(jīng)差不多能想起來那段時間里都發(fā)生了什么。

    穆溪否認了當初監(jiān)獄的無頭尸體案是他動的手，他也的確沒有那樣做的動機，所以說到底是誰在悄悄地圍剿當年的實驗蟲？是帝都的某些上層，還是其他什么蟲？居然有能力跑到那么遠的邊境進行“清理”，背后肯定沒有那么簡單。

    秦斯不是喜歡伸張正義，多管閑事的蟲，但這件事幾乎跟他的到達同一時間，很難讓他不聯(lián)想到自己。防患于未然總是好的。

    今天，有關林同的案件要出進一步的處理方案了，秦斯決定把握住機會，把穆春來交給他的有關林同收賄的證據(jù)匿名交上去。

    那些東西他都檢查過了，真實性很高的，而且很多在現(xiàn)如今很難找到?？磥砟麓簛碇疤岱懒滞膊皇且惶靸商炝耍@對“忘年交”并不是像看起來那么情誼深厚啊。

    本來林同在看守所刺殺蘇銳就已經(jīng)足夠終生監(jiān).禁了，這次再加上這些，估計死刑是有了。

    已經(jīng)入冬半個月了，帝都的天空終于開始變得灰蒙蒙，早晨的霧氣籠罩著城市，懸浮車像是在云朵間穿梭，天空和地面的界限變得可有可無。

    秦斯握著穆溪給他特別準備的豆?jié){杯，汲取著源源不斷的暖流，玻璃窗上的霧氣凝固成小水珠，他朝外看去，是正在蘇醒中的城市。

    今天天氣不是很好，但秦斯心情卻十分不錯。

    雖然為了鍛煉他，讓他早日成為一名合格的司法審判官，交給他寫分析報告的案件還是那么多就是了。

    秦斯看了幾個，其中有一個案件講的是一名罪大惡極的地下組織頭目因為和某一機構產(chǎn)生紛爭后公然殺蟲泄憤，最后被審判庭起訴，連同組織內(nèi)的其他蟲全員死刑。他不由得想起了昨天不小心在SPIDER睡著后做的夢，那樣真實，現(xiàn)在想起來都會坐立不安。

    他呼出一口氣，看不下去了。

    *

    審判大樓后面就是看守所大院，林同正是被關押在那里。

    枯黃的樹葉鋪了一地，踩在上面吱嘎脆響。秦斯經(jīng)過大門時左右兩邊的看守員沖他行了個標準的禮，眼中閃現(xiàn)驚艷之色。

    秦斯從來沒來過這里，按理說他們應該是不認識他的，但秦斯出眾的容貌和胸口實習審判管的徽章實在是太顯眼，一踏進看守所的大門，就有蟲殷勤地把他引了進去。

    因為提前打了報告，所以秦斯在樓下等了一會，就直接被帶去了林同的囚室。

    林同一只蟲在囚室中，形容憔悴。經(jīng)過了這一個多月的種種事端，他跟最初秦斯見到的那位戴金絲邊眼鏡，儒雅斯文的雌蟲已經(jīng)判若兩蟲。

    囚室經(jīng)過了特殊設計，被一層透明玻璃墻在三分之二處分為內(nèi)外兩層。犯蟲在內(nèi)層，而探視或者審問的蟲則在外層。

    秦斯走了進去，門被關上。

    林同原本正背對著門口坐在椅子上，聽到響聲，遲鈍地轉過身去，看到秦斯，渾身一震。

    由于新證據(jù)的提交，林同的審判一再推遲。囚室那邊就是他這幾天住的地方，只有一張窄窄的床和簡單的桌椅，只蟲終端被沒收，手腕腳踝上鎖著長長的光鐐，閃爍著幽幽藍光，一旦有掙扎的痕跡就會瞬間灼爛皮膚。

    桌面上有一只營養(yǎng)劑的廢棄藥管，已經(jīng)空了?？词厮餅榱朔乐贡O(jiān)獄里的犯蟲想不開絕食，會定時派蟲強制性地注射一定濃度的營養(yǎng)液，以維持其最低身體機能?？磥磉@兩天林同已經(jīng)體驗過了看守所里的生活，也不知道對于之前錦衣玉食的他來說算不算的上是煎熬。

    秦斯收回視線，走到玻璃墻前，伸手觸摸了一下某個按鈕，接通了通訊頻道。

    “林同?！彼ё智逦穆曇粼谇羰依镯懫?，唇邊帶著一抹自然的弧度，白皙如玉的手指扣在掌心大小的純黑聽筒上，素凈又好看。

    “好久不見?！彼f。

    “……”

    林同看著眼前微笑著的蟲，只覺得仿佛回到了一個月前噩夢開始的瞬間。他的嘴唇微微顫抖，卻說不出來一句話。假如說上次秦斯尚未承認自己的身份，那么這次在這種時候出現(xiàn)在他面前，無疑是對于他就是Qin這一真相的最終宣判。

    面對穆溪的恐懼驚悚，面對蘇銳的仇恨歹毒，曾經(jīng)的虛榮和驕傲，如今的落魄與懊悔，都不及再次見到秦斯時的情緒來得猛烈。他眼中的紅血絲幾乎實在瞬間就遍布了整顆眼球，襯得一張臉慘白發(fā)青，反而襯得秦斯比他氣色好得太多。

    “你……你你你都是你干的？對嗎？”他幾乎語無倫次，撲到玻璃墻邊，卻被阻擋著無法再進一步，明明咫尺之隔，卻無法觸碰。

    “你故意釋放出信號，讓我以為殺了蘇銳咱倆就能一筆勾銷，結果卻騙我，倒打一耙害我當場被抓！是你！一定是你！”

    他的手重重地錘到墻面上，玻璃墻紋絲不動，反倒是手上的鐐銬感知到了犯蟲情緒的不穩(wěn)定，光芒時強時弱，像是吐著信子的毒蛇，伺機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