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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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婉這時也有余力考慮那件事了, “咱們……回去后要怎么辦?” 昨日冰宴上,喜色藏都藏不住的唐夫人向所有人宣布了她很快就要抱孫子的喜訊,給他們賀喜的禮物都堆滿了庫房,人人都以為九個月后唐家就能有一位小主子了,唐夫人甚至已經(jīng)開始物色穩(wěn)婆和奶娘了!思及此,婉婉看向唐枕的目光就充滿了絕望。 唐枕頭皮一麻,“婉婉你不要這樣看我,其實(shí)這件事也沒那么糟不是?”他努力云淡風(fēng)輕,“再說了,你不是不想生孩子嗎?這樣不是更好,日后就不必受苦了?!?/br> 婉婉:…… 不想生是一回事,宣揚(yáng)得人人皆知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懷孕只是誤會又是另一回事,這怎么能相提并論? 婉婉想到唐夫人期待的眼神,想到崔嬤嬤歡喜的樣子,想到娘親特意著人送來的補(bǔ)品……她實(shí)在不想讓那么多人的期待落空。 而讓她面臨如此局促境地的源頭……“夫君,你為什么說我懷孕了?” 聽出婉婉語氣里的埋怨,唐枕尷尬得腳指頭不停摳鞋底,“上次,在莊子里那次,我看見床上的血,我以為那是我們圓房的證明?!碑?dāng)然,在聽見老大夫問月事日期時,他一下就明白了過來……一想到他因?yàn)檫@個誤會而對婉婉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唐枕就窘迫地捂緊了自己的衣裳。 “雖說主要原因在我,但我也算是誤會得有理有據(jù),可是婉婉,咱倆圓沒圓房你自己不知道嗎?你怎么也會誤會自己懷孕了?你該不會以為親幾次就能懷上吧?”不是吧不是吧,小花臉要真這么以為就不會偷親他好幾回了。 提起這個,婉婉也不由臉紅,就把感而受孕這回事給說了。 唐枕:…… 他以為來到這個世界后自己再也沒有了敵手,沒想到今天竟然被婉婉給打敗了! 唐枕嘆氣,“怎么辦,究竟是老老實(shí)實(shí)告訴他們都是誤會一場,還是說孩子不小心掉了?!?/br> 無論是前者還是后者,都一樣難辦。前者會讓人發(fā)現(xiàn)他們至今沒有圓房,還會讓唐家丟臉,后者難免讓唐大人唐夫人傷心難過。 “實(shí)在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就實(shí)話實(shí)說……嗯?不對。”唐枕揉著揉著,忽然眼睛一亮,提議道:“婉婉,不如就這么將錯就錯吧!” 在婉婉驚訝的目光中,唐枕越發(fā)覺得這個決定天才至極,“我爹娘那么想要繼承人,你又不想生孩子,這個矛盾該怎么調(diào)和?不如就這么裝下去,等月份大了再去抱一個回來?!?/br> 婉婉:“可是……” 唐枕:“你是想說這不是我的血脈對不對?沒關(guān)系,我的血脈又不高貴,別人家的孩子也一樣?!?/br> 婉婉:“不是,我是想說……” 唐枕:“難道你改變主意了想自己生?”他眉頭緊鎖,很不贊同地盯著懷里蒼白瘦弱的小婉婉,“這也不是不行,但我希望婉婉你可以知道后果,完全想清楚以后再決定生不生?!?/br> 婉婉被他這嚴(yán)肅的表情驚住了,呆呆道:“什么?” 唐枕一個個蹦出上輩子聽過的產(chǎn)后后遺癥,“你以為是忍受十個月的懷胎之苦就夠了嗎?不,遠(yuǎn)遠(yuǎn)不止如此,你生產(chǎn)時還會面臨生命危險,你知道為什么生產(chǎn)時會有生命危險嗎?” 婉婉確實(shí)不知,茫然看著他。 唐枕抬手稍稍比了比,“因?yàn)楹⒆犹罅讼逻呌痔×?,孩子可能會卡在那里出不來。出不來怎么辦?就得用剪刀把下邊剪開。”這個時代又沒有全麻這種東西,有多疼就不必說了,“很多婦人便是因此死于傷口感染,也有些是因?yàn)榇蟪鲅?,母子一個都保不住。但你以為生下孩子這一關(guān)就過了嗎?更難的還在后頭,比方有些婦人生完以后再也憋不住,就漏尿了。而這些,不足其中十分之一,更多的,大多婦人羞于啟齒,而我探聽到的,說出來又怕嚇壞你。” 然而唐枕此刻說的已經(jīng)嚇到婉婉了,婉婉過去只知女子孕育生子很難,生產(chǎn)那日說是在鬼門關(guān)徘徊也不為過,但她并不知曉這里頭有多難,她不是沒有問過母親或是其他生產(chǎn)過婦人,但她們無一例外含糊其辭,只說熬過去便好。此時聽了這些話,她方才知道這里頭有多少兇險,眼睛一閉,眼前就仿佛出現(xiàn)了穩(wěn)婆舉著剪刀要將她剪開的畫面。 婉婉的手開始抖了,她動了動唇,“夫君,是怎么知道的?” 唐枕是怎么知道的?上輩子八歲那年,爸媽突發(fā)奇想要生個二胎,唐枕要求mama生個meimei,并且單方面決定做個好哥哥后,在網(wǎng)上仔細(xì)瀏覽了一遍相關(guān)資料。結(jié)果可把他給嚇壞了,死活攔著爸媽不讓生二胎。他爸媽卻以為他擔(dān)心二胎會分走他的東西,安慰了他好幾天。 想起那些遙遠(yuǎn)的事,唐枕便露出一個笑來。 這笑一開始是開心的,后來就漸漸成了落寞。 婉婉從未見唐枕露出這種神情,她抬手抱住了他,柔軟的小手在唐枕肩上拍啊拍,無聲表達(dá)著安慰。唐枕愣了一愣,也抱緊了她。 “少爺,少夫人,別院就在前邊。” 車夫這話落下沒多久,馬車就停了。 兩人還未打開車窗,便隱隱聽見崔嬤嬤等人前來迎接的動靜。 婉婉和唐枕再度面面相覷。 婉婉:“夫君,怎么辦?” 唐枕:“在決定用哪個辦法之前,先瞞著吧!” 婉婉點(diǎn)頭。 稍傾,車門打開,唐枕先一步下車,將婉婉抱了下來。 崔嬤嬤等人正等著姑爺將婉婉放下來,好讓她們上前伺候,誰知姑爺一路抱著婉婉往里走,她們不好開口,也就默默跟在了身后。 這別院遠(yuǎn)比唐枕所說要更涼快,不止是附近有一大片竹林,就連別苑圍墻都不是磚塊砌的,而是用粗細(xì)一樣的竹子圍成。別苑內(nèi)也到處栽種著竹子,大半房屋被籠在竹影下,即使在一天最熱的時候也不覺煩悶,更何況是剛剛下過雨的現(xiàn)在。 婉婉一被抱進(jìn)別院,就覺得周圍清涼,竹葉上還有水珠滴滴答答往下垂落,掉進(jìn)庭院里挖出的魚池里,驚得幾尾錦鯉咻一下往深處潛去。 崔嬤嬤等人前一天已經(jīng)將這別院的屋子收拾得干干凈凈,婉婉和唐枕一來就有溫水沐浴。 婉婉一被放下,翠梅就迎上前道:“小姐,天氣熱,我先扶,您去洗,洗吧!” 唐枕:“不行!” 翠梅愣了愣,道:“那就等,姑爺洗完,我再扶,小姐去?!?/br> 唐枕:“不行?!?/br> 翠梅有些委屈起來,“為什么?” 唐枕看了看屋子里的丫鬟和崔嬤嬤,宣布道:“在別院的這幾天,伺候婉婉沐浴這件事就由我承包了?!?/br> 屋子里一靜,眾人看少爺?shù)哪抗夥路鹪谡f看,他又犯病了。好在唐枕平日里就是個行事不拘的,這會兒突發(fā)奇想要給婉婉沐浴,眾人只當(dāng)他一時新鮮,過兩天就膩了,因此也并未反對。 只是翠梅沒想到,她想要留下來替小姐拿走換洗衣裳而已,姑爺竟也不讓。被姑爺轟出來時,她委委屈屈地看向崔嬤嬤,“嬤嬤,是不是,姑爺他,嫌棄我?” 崔嬤嬤也不知道唐枕又在想什么,她搖頭道:“你放心,不會趕你走的,興許過兩日就好了?!?/br> 被關(guān)在屋子外的下人們稍候片刻,便一一離開各自做事去了,而屋子里,婉婉已經(jīng)脫下衣服泡在了溫水里。 她側(cè)頭往左看,隔著一面屏風(fēng),能看見唐枕正對著盆子搓洗她的衣裳。 婉婉想到褲子上沾到的東西,臉不禁紅了,“我可以自己洗?!?/br> 唐枕的聲音傳了過來,“洗什么洗,你肚子疼不知道歇歇啊?”頓了一下,又道:“不必謝我,畢竟是我讓你吃太多冰,哎,錯都在我?!?/br> 然而婉婉并不是要謝他,婉婉只是擔(dān)心他洗不干凈讓下邊人懷疑。 “婉婉,其實(shí)我還做錯了一件事?!?/br> 婉婉:“什么?” 唐枕:“我把你衣裳搓爛了?!?/br> 婉婉大度道:“沒關(guān)系?!?/br> 唐枕猶猶豫豫道:“我把你月事帶子也搓爛了?!?/br> 婉婉:…… 屏風(fēng)那邊沒有動靜,唐枕以為婉婉生氣了,趕忙補(bǔ)救:“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替代品的!” 當(dāng)天夜里,翠梅等人發(fā)現(xiàn)別院里進(jìn)了賊!第二日一早,趕忙將這事稟報了主人。 “小姐,家里遭、賊了!” 婉婉一驚,“什么東西丟了!” 另一名丫鬟趕緊道:“您給小主子做小衣裳的布料全都丟了!還有翠梅備著的幾條月事帶子也丟了!” 婉婉:…… 幾個做針線的丫頭氣憤不已,“要給小主子做衣裳的都是上好的棉布,又吸汗又柔軟,也不知道是哪個賊,太氣人了!”她們就是想著別院涼快才帶著過來做針線活,沒想到竟然遭了賊。 婉婉:“興許,這賊有難言之隱呢?” 丫鬟們七嘴八舌,“什么難言之隱?哪里有連月事帶子都偷的難言之隱?” “他要偷一些也就罷了,竟將屋子里的布料都搬空了,連翠梅jiejie縫了一半的月事帶子也不放過!” “一定要報官,捉住這賊打他幾十板子?!?/br> “這就使人駕車去城里報官吧!” 婉婉:“……算了吧!” “如何能算了?少夫人別怕,咱們老爺乃堂堂太守,衙門不敢不辦事。” 小丫鬟們興沖沖就跑了出去,一聽是太守府的案子,衙門不敢怠慢,立刻派人來查,誰知查了好幾天,莫說追回贓物,就連個賊影子都沒摸著,更奇的是,那賊深入別院行竊,竟連個腳印都沒留下,奇也怪也。于是這案子只能作為奇案堆積在衙門里,往后幾十年都無人破解,徹底成了一樁懸案。 第38章 二更 遠(yuǎn)走高飛吧婉婉 官府的人查了幾日都查不到, 小丫鬟也一個個垂頭喪氣,婉婉心中有愧, 只能表示不是她們的錯,又賞賜了一些銀錢,才安下眾人的心。 轉(zhuǎn)眼間,婉婉和唐枕已經(jīng)在別院呆了七日,兩人也終于想好回去后該如何交代了。 婉婉:“將實(shí)情告知爹娘吧!他們一心我們考慮,我們不能這樣騙他們?!?/br> 唐枕也是糾結(jié)了好久,終于同意了婉婉的提議。 這件事一旦決定, 兩人渾身都是一輕。當(dāng)天便決定回去。 車夫小心翼翼地牽著馬車過來,點(diǎn)頭哈腰好不恭敬,只因那一日少夫人險些在他駕的車上出了事,雖則主家沒有怪罪,但車夫一直心頭惴惴。 唐枕也沒管, 說多了沒用, 等這人發(fā)現(xiàn)真的沒有人怪他后, 也就真正放心了。 馬車骨碌碌往前滾動,朝著安州城而去。 婉婉和唐枕在車上商量了好久。 “對內(nèi), 就說實(shí)情, 告訴爹娘還有崔嬤嬤他們是一場誤會, 雖然遺憾可惜,但總歸不會叫他們傷心難過。” “對外, 就說我們外出游玩時不幸滑胎了, 如此, 他們除了同情,不能有別的閑言碎語……” 兩人正說話,馬車突然一停, 婉婉疑惑,“這么快就到了嗎?” 唐枕搖頭,正要問外面什么事,忽然聽見管家的聲音傳了過來,“少爺,您趕緊回去看看吧!家中出事了!” **** 安州城,太守府。 唐家門前此刻圍了不少身著戎裝的兵士,他們?nèi)巳四抗馊绲叮鋮柕囟⒅鴱奶萍已撼鰜淼娜?,而在他們身后,在這群兵士包圍起來的圈子外邊,人頭涌動,全是看熱鬧的百姓以及各家派出來觀望情況的仆從。 在他們看戲般的目光下,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唐太守及其妻妾奴仆,全都被官兵押了出來,他們有的戴著鐐銬,有的被繩索捆住雙手,有的滿臉惶然哭哭啼啼,有的頭發(fā)蓬亂驚慌失措,全無往日里半點(diǎn)體面。 唐太守先一步被押下了太守府高高的臺階,在他身后的是唐夫人,唐夫人滿頭珠翠都被拔了干凈,她裙子太長,步下臺階時慢了兩步,就被身后官兵粗魯?shù)赝屏艘话眩白呖禳c(diǎn)!” 唐夫人踉蹌一下往前撲倒,還是唐太守及時回身接住了她,才免得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出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