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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帝姬:風暖碧落在線閱讀 - 第83頁

第83頁

    他將不孤獨,便如她也將不孤獨。

    可在碧落離開后,當他陸續(xù)派往淮北的五路人馬始終沒有探查到碧落的下落時,他已經(jīng)不安;當他入宮后問到碧落的奶娘其實早在去年夏天便已被苻堅接來長安時,他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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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結(jié)局,結(jié)局~~~~疲倦到極點,偶可能生病了。

    杏花天 立盡斜陽人何處(三)〖網(wǎng)絡(luò)版大結(jié)局〗

    當然,最讓他不安的是,楊定和奚氏顯然走得很近,以至楊定被俘后,為防奚氏在戰(zhàn)亂中出事,楊府居然派人將奚氏接入了自己府中。

    楊定身后,畢竟還有個高蓋相護;楊家又是仇池高第,在仇池氐人中有著極大影響力,秦州、隴地幾乎至今還是楊姓人的天下。慕容沖如果還想在長安站穩(wěn)腳跟,應(yīng)該不至于太過為難楊家,憑空樹敵。

    但慕容沖到底還是派人去了楊府,還帶走了楊定的寵妾和奚氏。沒將楊府如其他氐人高官那般殺個jī犬不留,已是給了高蓋和楊氏絕大的qíng面了。

    碧落的奶娘,以及,笑起來和碧落有八分相象的楊家寵妾

    慕容沖已無法遏制自己的憤怒。

    這一次,淡然的是楊定。

    皇上,碧落在哪里,不應(yīng)該問在下。他眉眼寧謐,卻蕭索無限:走哪條路,都是她自己的選擇。不論是一再地棄我而去,還是終究也棄皇上而去。

    他被俘后一直被高蓋軟禁于自己身畔,但高蓋xingqíng純和,自然早將碧落離去之事告訴于他。但碧落有沒有離開慕容沖,對他似乎已經(jīng)沒什么分別。畢竟,碧落并沒有回來找他。

    戰(zhàn)場上,他敗了。

    感qíng上,他同樣敗了。

    他并不是猜不到碧落可能的去向,只是他已經(jīng)不敢去賭。

    他怕輸,怕連醉死在家人身畔亦不可得。

    可如果那是碧落的選擇,他必須成全。

    沒有理由地成全。

    何況,那里已是心底深處最后的眷戀,或者直至他死去,都不可能再有一天那樣安樂的日子。

    所以,他更不容任何人去破壞,破壞那村前村后開滿的桃花,那長得遒勁開得張揚的杏花,還有那破舊的糙房,壞了的門,簡陋的席,淳樸的村民,和他共一個被窩的huáng狗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如果皇上為她想,也不該追究她去了哪里。

    楊定輕笑,眸光晶瑩,再不見當年的陽光燦爛。

    楊定已不是當年的楊定,碧落也不再是當年的碧落,而慕容沖,還是當年的慕容沖嗎?

    慕容沖不知道。

    明明是夏日最炎熱的時候,明明手中正抱著剛泡好的清茶,明明他的背心有汗水的濡濕,可他為什么還覺得指尖發(fā)冷?

    那種冷意,尖銳如針,冰涼涼地扎在心頭,讓他痛不可耐,冷不可耐。

    總以為還有希望,難道,竟完全失去了嗎?

    他望著一身láng狽跪在污水中的楊定,望著他淚光晶瑩卻依舊清澈安謐的眼眸,從鼻中哼出冷笑來:你認為,我該任憑自己的女人逃逸而去嗎?

    如果皇上真為她好,何不還她一份安靜從容?楊定嗓音低啞,卻談吐清晰,聽不出半分醉意:皇上還想她付出多少?當真要熬盡她所有的心力和qíng感么?

    慕容沖看著他的恬淡和安靜,忽然便覺得很不舒服。

    隔了好一會兒,他才意識到,那種不舒服的感覺,竟然是妒嫉。

    他妒嫉這個跪在他跟前的男子,妒嫉他的寧靜平和,妒嫉他能夠放開自己,想愛就愛,想恨就恨,想喝酒便沉溺于醉鄉(xiāng)。

    他將眸子轉(zhuǎn)向了楊定那位寵妾,笑意如月光清淺美好:楊定,其實這女子和碧落并不像。

    的確不像。

    碧落從不會流露出那樣qiáng烈的感qíng。

    楊定那位寵妾望向楊定的眼神滿是擔憂,而眸中居然是喝了酒般滿滿的醉意,仿佛楊定便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一切。

    她似根本沒意識到,楊定正被高蓋小心地衛(wèi)護著,而她自己正被反扭著雙手,緊執(zhí)在衛(wèi)兵的手上,對著他們的兵刃劍鋒。

    楊定卻沒有看她,連慕容沖這樣說了,也沒有回過頭望她一眼,只是抬起手,攏一攏他的發(fā)。

    他的頭發(fā)總是不聽話,總是從冠中跑出,誰還能一次又一次,用手或梳子為他將頭發(fā)攏好?

    慕容沖微微瞇起了眼。

    他轉(zhuǎn)頭又望向那女子,看到了那對依稀有碧落影子的梨渦,和顏色很深的眸子,還有,碧落本該擁有卻永遠不會出現(xiàn)的qiáng烈qíng緒,又輕輕地笑了笑:不過,長得還是不錯的,留下來侍奉朕吧!

    楊定驀地抬頭,眼中是克制不住的兩團火焰。

    那女子在驚叫:不!將軍,我只跟著將軍!

    慕容沖緩緩掃過楊定忍不住變色的面容,優(yōu)雅地端起茶盞,啜了一口,微笑道:來人,將她送入后宮,今晚侍寢吧!

    我不,不,我只要將軍,將軍救我女子的掙扎激烈起來,幾乎是被侍衛(wèi)提得凌空,硬往殿外架去。

    韻兒,去吧!楊定忽然很輕地說道:是楊定無能,不能保護你。

    那叫韻兒的女子便安靜下來,滿臉淚水地望一眼楊定。

    楊定閉上眼,不去看她,臉色已是慘白。

    韻兒頓了片刻,垂下頭,默默在侍衛(wèi)的押送下走出大殿,跨出包金飛鳳的檀木門檻。

    一殿的死寂中,若有慕容沖的輕笑,卻很快被殿外傳來的一聲悶響打斷,接著是侍衛(wèi)的驚呼。

    楊定猛地睜眼,失聲叫道:韻兒!

    再不顧是否在慕容沖跟前失控,他瘋了般沖出去。

    慕容沖的只聽自己仿若快要僵死的心,忽然便劇烈地跳了起來。他扔了茶盞,也快步走了出去。

    殿前的漢白玉欄桿,皚然如雪,隔幾步便雕刻著人高的龍頭,龍須翹卷,怒目昂揚,此時一大汪的鮮紅,正從龍頭張開的巨口處緩緩掛下,似是被生吞的食物迸濺出余瀝。

    滿額鮮血的韻兒正被楊定緊抱在懷中,喃喃而語:將軍,來世,我還要嫁你。

    楊定低低道:好,來世,我還娶你。

    那韻兒便笑了一笑,梨渦如醉,盛滿了qíng無限,似說不出的心滿意足。她伸出手,握住楊定額際掛下的一縷散發(fā),顫抖著為他攏到冠中,再將頭往楊定滿是污水的衣衫上輕輕蹭了一蹭,終于,無聲無息地,垂下了手。

    她那滿是鮮血的面容,居然美得出奇,也寧靜得出奇,黑黑的瞳仁中,分明還倒映著她的心上人悲傷的面孔。

    楊定跪坐在地上,粗糙的手指溫柔地在韻兒臉上輕輕摩挲,一雙眼睛,也只望著韻兒的面容,仿佛要將這女子的眉眼口鼻,深深刻到心中。

    許久,許久,他才道:我這一生,有我喜歡的人,有喜歡我的人,也算沒白活了。義父,將我們葬在一處吧!

    言畢,他迅速拔出韻兒鬢間鑲寶銀簪,珠光閃爍晶瑩間,竟是飛快扎往他自己的心口。

    高蓋驚呼,yù待去救時,因慕容沖也已走出,迫于禮儀,他只能隨在其后,想搶上前已是來不及了。

    這時只聽嗡地一聲,亮彩一閃,金簪已掉落地上。

    竟是飛景劍!

    竟是慕容沖的飛景劍在要緊的關(guān)頭出了鞘,飛快地在楊定腕上劃了一道,重重傷了他的手臂,卻bī落了他手中致命的金簪。

    如果朕不想你死,你可沒那么容易死。

    慕容沖冷淡地丟下這么一句,一擺袖,目無表qíng地迅捷離去,快得連內(nèi)侍們都來不及跟上。

    只他一個人知道,他走得那么快,只是因為擔心,擔心他留得略久,也會失態(tài),失態(tài)地大哭,或狂笑。

    qíng之所鐘,生死以之。

    這種qíng感,他并不是不曾擁有過。

    甚至,他遠比楊定幸福。

    他們是彼此相愛,心心相印。

    可終究,他放棄了。

    到底值不值得?值不值得?

    高蓋過去緊緊握住楊定流血的手,恨得差點一巴掌甩到義子的臉上。他高聲喝罵:你是不是瘋了!

    楊定神色木然,唇角欠動幾下,忽然失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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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苻秦建元二十一年,東晉紀年太元十年七月,秦王苻堅出行至五將山時被姚萇軍隊所圍,被俘于某處佛堂。被俘之時,秦王神色自若,照舊傳膳用膳,不失帝王氣度。

    東晉太元十年八月,姚萇派人勸說秦王苻堅jiāo出傳國玉璽,禪讓皇位。秦王苻堅因自己素來待姚萇仁厚,卻受到這等凌bī,憤怒拒絕。姚萇親自找苻堅秘談,二人發(fā)生爭吵,不歡而散。有幸存的親衛(wèi)隱隱聽到他們提到了死去的蔡夫人,以及蔡夫人的遺孤苻錦兒。

    當晚,苻堅親手殺了自己的兩個女兒南陽公主苻寶兒及始平公主苻錦兒,他對張夫人說,絕不能讓姚氏凌rǔ自己的女兒。

    第二日,姚萇聽聞此事,令人將苻堅縊殺。隨行的張夫人和幼子苻詵,當即自殺相殉。苻堅死時,姚萇所率的后秦將士無不為這位以仁治國的君主默哀。

    太元十一年十月,為穩(wěn)定軍心,慕容沖派高蓋率師五萬北征姚萇,楊定以義子身份隨同在高蓋身畔。以這兩人的領(lǐng)軍才能,很多人估料,此戰(zhàn)必勝無疑。

    但高蓋竟輸了。

    不但輸了,而且違背了當年效忠燕室的承諾,降了姚萇。

    楊定厭惡姚萇,再次與義父分道揚鑣。

    高蓋問他:準備去哪里?

    楊定淡漠回答:我想回家鄉(xiāng)了。

    他的家鄉(xiāng),在仇池。

    高蓋也很想問問他,知不知道碧落去了哪里,打不打算去找她。

    但楊定似什么也懶得說了,單騎只影,乘了秋風而去。

    華鋌劍被他負于肩上,孤零零的,并沒有一把能與它相配的寶劍。

    或者,只是經(jīng)歷了太多的事,再也沒有勇氣去尋找另一把寶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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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伐后秦失敗后,西燕帝王慕容沖終日在長安宮中與眾妃嬪取樂,并課農(nóng)筑室,表明不愿回歸關(guān)東之意,讓鮮卑眾將領(lǐng)越來越不滿;有忠誠臣子相勸時,慕容沖動轍嚴刑相對,苛峻與當年的慕容泓相若。

    太元十一年三月,惹來眾怒的慕容沖終于被左將軍韓延所殺,另立了鮮卑貴族段隨為燕王。

    慕容沖死時,正臥于兩美人腿間,醉眼迷離,連飛景劍都不曾拔出,絲毫不像那個曾經(jīng)出生入死領(lǐng)兵征戰(zhàn)上百回的絕世修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