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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妃笑著撫我的頭發(fā),道:你若說宮里出來的,咱們?nèi)诉B著積云,誰不是宮里出來的。我知道你在意什么,只是過去的都過去了,誰沒有往事呢。大周開國百年,沒聽說過廢妃再回去的。與其老死宮外,不如想法子讓自己過些想過的日子吧。人生百年,能真正順心遂意的日子又有多少呢。 我心下感動不已,玄清摟一摟我的肩,與我相視一笑。 正巧積云端了紅棗銀耳過來,向太妃嘟囔道:太妃的花樣最足,想了百合又想紅棗銀耳。 舒貴太妃笑著推她,傻子,吃紅棗銀耳是有由頭的,你且瞧瞧他們倆。 積云見我與玄清攜手而立,又驚又喜道:果然該吃紅棗銀耳的。太妃好福氣啊。 太妃頗為自得,笑道:如何? 積云笑得合不攏嘴,王爺千條萬選,總定不下一個正妃來,果然眼力這樣好。娘子第一回來時,奴婢就同太妃說,娘子瞧著和咱們王爺是一對璧人,沒想到果然有今日。說著忙忙向我行禮。 我大覺羞赧,忙扶起積云道:姑姑這樣說,可叫我怎么好呢。 玄清道:你瞧如何?我總說你這樣好,母妃和姑姑必定都是贊成的。 太妃笑道:你們倆的緣分不容易。清兒,你可要好好待嬛兒才是。一輪明月照著窗,清輝流淌了一地,燭火搖曳其間,太妃柔美的容顏如被鍍上了一層明潔的光暈。 玄清鄭重道:是。即便母妃不囑咐,兒子也一定做到。 太妃慨嘆著道:我今日真是高興的很,長相思和長相守又成了一對兒,總算不辜負了。太妃慈愛地撫著我的手,道:好孩子,兩個人真心喜歡彼此是多么難得的事,能坦dàng又心甘qíng愿地愛慕對方更是不容易,好好惜福吧。 我盈盈施了一禮,太妃的話,嬛兒銘記在心。 自安棲觀出來,玄清神色喜悅,道:如今可放心了么? 我詫然道:什么? 玄清吻一吻我的手指,認真了神氣道:我?guī)銇硪娔稿嬖V母妃我們的事,是想要你明白。我待你,不是作朝夕露水之qíng,而是希望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是多久以前,我還是閨閣里從茜紗窗內(nèi)望著藍天做夢的少女,心下被《詩經(jīng)》里的這句話深深震動,仿佛打開一扇窗,看見qíng愛浩瀚里最美的海洋。與我的愿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一般執(zhí)念不已。 如今,我與他,我總以為是沒有未來的,卻不想,他把我?guī)У剿哪赣H身邊,對我說這樣的話。 心內(nèi)的感動像開出無數(shù)柔軟而芬芳的櫻花,燦爛的擁擠的填滿整顆心。我在不能置信的喜悅中幾乎要落下淚了。 他握緊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低聲而堅定,你要相信我。 我用力點一點頭,伏在他肩上。有他這樣的允諾,哪怕前路再渺茫,我也可以有一分堅持的執(zhí)信了。 良久寂靜,我靠在他胸前,低低道:太妃真美。 玄清奇道:怎么好端端這樣說? 我笑道:我從前便這么認為,只不過不好意思和你說罷了。 玄清和悅微笑道:母妃的美并不是天生的。或者說從前在擺夷時,母妃不過是頗具姿色,而無這樣的風qíng,他見我疑惑,遂解釋道:只有一個全心全意愛著的,并且也被愛著的女子才有這樣的容色,是任何脂粉都描畫不出的。在大周的后宮中,清敢斷言,母妃是唯一經(jīng)歷過完整的愛qíng的女子。 我會意,遂道:所以,她的眉梢眼角,她的一顰一笑才有這般美好和溫存。 那完全是,美好的愛qíng來過的印記。 借著月光,玄清與我攜手而行,在宮里的時候,我明知你是皇兄的寵妃,除了在你身后默默地看著你,我什么都不能做。我曾經(jīng)十分絕望,卻也十分希望你的臉上有我母妃一樣因為愛qíng而帶來的美麗,我希望皇兄可以給你這樣的美麗。可是除了憂傷和心計,我從沒看過你臉上有這樣的神qíng。嬛兒,在宮中的寥寥可數(shù)的幾次見面里,你有幾次是真心愉悅的。每一次見到你那種yù哭無淚的樣子,你知道我有多么心疼?玄清的手指溫存地撫過我的眉毛,鄭重無比道:如今,有這樣的機會,我一定要讓你被全心全意地愛著。 我握一握他的手指,脈脈道:我也全心全意地這般對你。 玄清溫然而笑,我只覺得如斯qíng意深重,連月光也是沾染了蜜甜的。 這一晚睡前,再無掙扎與矛盾的念想,只安然伏枕而臥。睡足醒來時已是次日午后,夏日的陽光是澄明的金色,隔著青竹細簾渺渺的一絲一縷地透進來,仿佛柔軟的輕紗迤邐在地上,濃一條淺一條。 我懶怠掙開眼睛,整個人仿佛在浮在睡夢里。睡得久了,身上有cháocháo的汗意,恍惚有誰在打著扇子,扇來涼風徐徐。 我睜眼,卻是槿汐,笑吟吟道:娘子一覺醒來,宛若新生。 宛若新生么? 這樣寂寥而清凈的山中歲月,我曾經(jīng)日夜誦讀經(jīng)文,如困shòu一般抵抗著內(nèi)心不堪的記憶與痛楚,連心境亦是晦暗到y(tǒng)īnyīnyù雨、暗無天日的。然而他的了解與懂得,只因為他的了解和懂得,幽閉的心才能夠一線天開,漏進天外無數(shù)清明之光。 曾經(jīng)無數(shù)個日夜里,記憶的糾葛夾雜著玄凌的絕qíng、陵容的背叛、皇后的偽善和朧月最后熟睡的小臉,伴隨著安陵容那一聲悄然在我耳邊的輕笑可救不活了呢! 一同縈繞在我的夢境里,支離破碎的鮮血和崩潰,蜿蜒成河。 我無數(shù)次從夢境里驚醒過來,遙想遠在南北的爹爹和兄長,軟弱的玉姚,年幼的玉嬈,年邁的娘親,和慘死在獄中的嫂嫂、襁褓中的致寧,我恨得極力握拳,握得折斷了一段又一段養(yǎng)得極長的指甲,那清脆的喀嚓聲,如死亡之聲和仇恨而不得報的痛苦一般如影隨形地跟著我,似鬼魅一般寸步不離,一寸一寸卡著我的心房,幾yù迫死,迫到我心灰意冷,人如殘燭。 若沒有玄清,或許我就這般沉溺了下去吧,沉溺在記憶和過往帶給我的無法掙脫的痛苦和凄涼心境之中,沉溺在時間無垠地汪洋白làng里,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沉溺到底,不知歲月幾何,蕭條到死。 我只能拼命念誦著佛經(jīng),念誦著佛祖的真言絕句,一句一句抄錄下來,在裊裊的檀香里,在群尼吟誦的佛音里,極力壓制住自己不平不安思緒。猶如困shòu在萬軍齊發(fā)之下,láng奔豸突,總還是逃不過的。 我原以為逃離了宮廷,寄居在佛院之中,聽著暮鼓晨鐘,或許可以逃避我的無力,安息我的怨恨與悲傷。然而,我躲不開世事,躲不開自己還浸yín在世事里的心,我終究會在這梵音無盡的吟唱里走投無路。 若不是清,若不是清寬大的愛慕和懂得,我也許真要走到那樣的一天了。他的愛慕和懂得,他給我的qíng意,是安撫憂傷、平息仇恨的最好的良藥。 我曾經(jīng)尋尋覓覓一貼良藥,治我的心,療我的qíng,醫(yī)我的命。杏花天影里,總以為自己是找到了,滿心歡喜迎來的卻是冰冷涼薄的倒戈一擊。 卻原來,過了這樣久,我才知道。玄清,他寬容等待著的愛,才是我那一帖良藥呵。 錯過了那樣的時間,錯過了那樣多的人,隔著紅墻碧瓦琉璃翠影的籠罩下的無數(shù)刀光劍影、粉黛修羅。我終于找到了他,他也終于等到了我。忘卻悲喜,執(zhí)手相看。 終于,竟也有今天。 我執(zhí)鏡而照,果然明眸如月,顧盼有神。整個人的心神,都仿佛活轉過來了。 浣碧倚靠在門上,遠遠望著我,含著漠漠的一縷笑,道:人逢喜事jīng神慡,果然王爺和小姐夙愿以償,人都歡歡喜喜的。她別過頭看著日光蓬勃絢爛灑下來,仰起頭微瞇了眼,淡淡道:只要你們都歡欣遂意,我也別無所求了。 其實仔細看去,浣碧的眉眼是與我極像的。就如不仔細去看,玄清與玄凌的背影也是有幾分相似的。畢竟,他們是兄弟呵。 偶爾,我在與玄清的日夕qíng深之中,想到玄凌。 只是事到如今,當往事或疼痛或甜蜜的痕跡在與玄清的深qíng中緩緩淡出我的生命時,我會在恍惚入夢前捫心自問一句,從前的種種里,我待玄凌又有幾分真心? 其實我也明白,撇開最初的真心,我也是算計著他的時候多的。 何況,這點真心在漸漸有窮途之像之后,在漸漸走向末路之時,我們彼此的猜疑和防范,也是愈來愈濃重了。 那么這樣的心,還算是純粹的真心么? 只不過我待他的心,比旁人多了那么一些罷了。 而如今,他是真真切切地已經(jīng)遠離了我的生活,紅塵兩隔。撇開玄清,偶爾還帶著宮中沉靡的氣息而來的,只有芳若。 其實自我遷到凌云峰的禪房獨居,芳若已經(jīng)是很少來了。 我離宮已經(jīng)三年,這一年的六月過后,芳若又來看我,卻沒有再帶走我抄錄的佛經(jīng)。那是她最后一次來看我,她的神色從容而有些憂傷,時過境遷已經(jīng)快三年了,日子過的真快呵。她緩緩道:宮里對娘子放心不下的人已經(jīng)無暇顧及娘子了,也不會再理會娘子。娘子從此可說是安全了,所以奴婢也無必要再常常來了。 我吃驚,依依不舍,芳若姑姑,你怎么這樣說呢?即便沒有她們虎視眈眈,你也可以常常來瞧我的。 芳若慈愛地撫著我的肩膀道:奴婢從前來,是為太后點醒她們,不要輕舉妄動。如今她們的心思已經(jīng)不在娘子身上了,奴婢再來,只會讓娘子太過招眼,反而適得其反了。 我疑惑著道:緣何姑姑這樣說呢?她們當真已經(jīng)不在意我了么? 千真萬確,芳若感慨著道:一則因為時間久了,二則這月初二選秀已過,五位新人已經(jīng)入宮承恩,她們的心思也是顧不過來了。 我望著芳若鬢角新生出的白發(fā),想起多年來她對我的種種照顧,心中感念不已。我伏在芳若膝上,道:姑姑照顧我多年,實在是辛苦了。從今后姑姑再不能來看我了,我有個不qíng之請,只希望姑姑在宮里能為我多多看顧朧月與眉莊jiejie,我便安心了。 芳若眼中隱隱含淚,道:這件事,不消娘子說,奴婢也會拼力去做。娘子放心就是了。芳若面有憂色,只是新人入宮,這宮里只怕從今開始就要風波不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