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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我緩緩?fù)诉h(yuǎn),愈加怒不可遏,伸手yù捉住我。 窗外唯有風(fēng)聲漱漱,如泣如訴??臻煹拇蟮?,重重簾帷深重,他虛弱的聲音并不能為被我遣開的侍衛(wèi)宮人所聞。 他掙扎著,掙扎著,漸漸,再無動彈,一切又歸于深海般的平靜。 我緩緩移步,靠近他,想再看清他最后的容顏。他雙目圓睜,似有無限不甘,力竭而死。 恍惚中,還是在那一年仲,杏花飛揚如輕紅的雨霧,他穿花度柳而來,長身玉立,豐神朗朗,只目光炯炯的打量我,道:我是清河王。 一開始,便是錯的。 只是記憶蒼涼的碎片間,那一場遇終究被后來的刀光劍影、腥風(fēng)血雨清洗去了最初天真而明凈的粉紅光華,只余黯huáng的殘影,提醒曾經(jīng)的美好已當(dāng)然無存。 我伸手泯去眼角即將漫出的淚水,輕輕合上他的眼皮,端然起身。 一切qíng仇,皆可放下了么? 我緩緩行至殿門前,霍然打開殿門,月光清冷,遍被深宮華林,和乾元二十七年五月十七日那夜,沒有任何區(qū)別。 心中空dòng得似被蠶食過一把,我的悲泣響徹九霄,皇上駕崩 54、(十年生死兩茫茫) 55、(算來一夢浮生) 乾元三十年七月十一,玄凌崩于昭陽殿,年四十三,謚曰圣神章武孝皇帝,廟號憲宗。 皇太子與靈前繼位,登基大典便安排在太極殿舉行,登基大典的當(dāng)日亦是冊封太后的盛典。為避兄弟名諱,潤兒更名為紓潤,眉莊為紓潤生母,被追贈為昭惠懿安太后,作為紓潤養(yǎng)母,我順理成章地成為太后,入住頤寧宮。潤兒是孝順孩子,冊封禮極為隆重,甚至超過了皇帝大婚的規(guī)格,普天之下,萬民同慶,大周附屬和鄰近諸國皆派使臣前來納貢相賀,賀紓潤君臨天下,賀我母儀垂范,同時為我上徽號明懿,時稱 明懿皇太后。新帝年幼,本需太后垂簾聽政。我一多病相辭,只以玄汾是至親皇叔為由,命他秉輔政之責(zé);而我,不過是偶然于宮苑重重之內(nèi)輕言一二而已。 鳳座高位如能凌云,然而其中冷暖,如人飲水而已。 鏤月開云館如今已是予涵在宮中的住處,從葉瀾依的綠霓居移植回來的合歡開的極好,研究枝葉葳莛,密密宛如綠云,蔚成華蓋。 暮時節(jié),已有零星粉色合歡點綴綠云間,涵而正握了筆飽蘸了濃墨,在窗下一筆一畫認(rèn)真書寫,客從遠(yuǎn)方來,遺我一端綺, 相去萬余里,故人心尚爾。 文彩雙鴛鴦,裁為合歡被。 著以長相思,緣以結(jié)不解。 以膠投漆中,誰能別離此。 綿綿輕薄的日光下枝影寂寥,似是淡淡的烙印浮在涵而白凈的小臉上,他似是不解其中意,一邊念一邊輕輕反覆吟哦。有清單的風(fēng)從容chuī過,打開的窗輕輕撲棱,發(fā)出沉悶綿長的聲音,偶爾有被風(fēng)chuī落的羽毛樣的合歡花,輕輕拂于烏沉沉的紫檀案幾上,那樣輕綿的落花聲聲,卻似擊在心上。 或許許多年前,玄清也是如此,臨風(fēng)窗下,書寫他原本應(yīng)該清雋閑逸,暢然無阻的人生。 心募地一痛,終至潸然淚下。 涵兒抬頭恰巧瞧見,忙上前拉住我的心,憂色滿面,母后為什么哭了? 我含笑,見風(fēng)流淚而已,沒什么。 我沾過帕子輕柔擦拭他額角的汗珠,溫和囑咐,若是累了,便歇會兒吧。 他搖一搖頭,道: 以膠投漆中,誰能別離此。兒臣還不明白,既然如膠似漆,是否真能不別離?他抬頭,天真的眼眸里滿是好奇與追尋,母后知道嗎? 我脈脈垂手,扶著他的額頭,母后也不明白。你好幾位皇叔里屬尼六書學(xué)識最淵博,可惜他已不在了。你應(yīng)多向你六叔學(xué),旨在博學(xué)好思才好。我停一停,愛憐地?fù)崦哪橆a,母后要你住在此處,意在如此。 涵兒極認(rèn)真地答道:兒臣一定不負(fù)母后期望。 我深深頷首,槿汐輕聲道:太后,九王妃在頤寧宮里等候。我撫一撫涵兒,母后先回去。 他答了是。我走遠(yuǎn),又忍不住回首,花雨點點,花事如煙中,涵兒的神qíng氣度,越來越像他當(dāng)年。酸楚的心底漫出幾許溫柔,凄涼,卻又安慰。 玉嬈嫁與玄汾多年,膝下惟有一女,王嗣無繼,不免有些不豫。 我yù安慰她,想一想,道:反正予澈育在平陽王府多年,自幼以你和王爺為父母,不如就繼嗣平陽王府也好。 玉嬈素來極疼愛予澈,不覺含笑,然而她又憂慮,如此一來,六個一脈豈非無嗣。 我溫靜而笑,不妨,我已決定讓涵兒入嗣清河王一脈,以承香火。 玉嬈一驚,大是意外,趙王是太后膝下獨子,怎可入嗣皇室旁支,斷斷不妥。 窗外有和煦的風(fēng),秾麗的色一蓬一蓬盛開在金色艷陽下,綠肥紅豐,滿目濃艷嬌嬈。我目光清澈如靜湖無瀾,父母之愛子,必為之計深遠(yuǎn)。潤兒并非我親生,我如今置于太后之位,多少人怕我動了私心來日行廢立之事廢黜潤兒。我已推了垂簾之嫌,更要安置好涵兒,以免來日兩宮生出嫌隙,傷了母子qíng分,也可免涵兒卷入帝位之爭,畢生不安。只有出嗣旁支,永無繼位之可能,才能保住涵兒永生平安。 玉嬈深深懂得,頷首贊同。 午后,我已困倦,在頤寧宮長窗的紫檀榻上輕眠些許,夢見玄清依舊清朗溫和的笑容,他輕撫我的額頭,嬛兒,已經(jīng)沒有什么能讓你害怕。 我在夢中惆悵,如果那一年在甘露寺我們可以遠(yuǎn)走高飛,我并不稀罕太后之尊。我停一停,不覺含淚,你可知道,我終于下旨,讓涵兒承你的血脈。 他頷首,我一直視他如子。 他淺笑離去,飛雨逐花。 我悵然醒轉(zhuǎn),眼前是頤寧宮陌生而華麗的殿宇,重重珠簾外,有一雙燕子輕悄悄飛過,低婉一聲。 外頭有人影一晃,小允子進(jìn)來道:昨日半夜,昭陽殿那位心悸而死。宮女發(fā)現(xiàn)送進(jìn)去的早膳不曾東,才發(fā)現(xiàn)出了事。他聲音一低,來報的宮女說她身子都僵了,可是眼睛仍睜得的老大,死不瞑目。 爐中rǔ白的香煙如一脈游絲幽幽細(xì)轉(zhuǎn),昏huáng的斜陽一抹拂過九龍影壁,落進(jìn)深深庭院??章渎淞葻o一人,我恍惚浮出一絲笑意,靜靜道:知道了。 日光那樣安靜,仿佛時光都烙在了青竹簾上,只暈出淡淡的白影,心深處忽然漫出無聲無息的寂寞,漸漸浸透全身,連她都死了。 小允子道:請?zhí)筌仓?,如何處置?/br> 我望著窗外幽竹,倦意深深,按先帝意志辦吧,她想了那么多年的皇后之位,還是給她吧。我停一停,告訴禮部,謚號溫裕。 小允子躬身退去。 我倦然倚下,窗外有微風(fēng)泠泠,引來琵琶弦上清歌聲聲,仿佛是朧月的聲音: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遠(yuǎn)道,一日不見兮,我心悄悄。汝心金石堅,我cao冰雪潔。擬結(jié)百歲盟,忽成一朝別。朝云暮雨心云來,千里相思共明月! 年輕的女孩子有著年輕的憧憬,仿若數(shù)十年前的我,不過是甄家養(yǎng)在深閨的少女,對于人世懵懂而想往。 殿中光線晦暗,放眼望去皆是翠yīnyīn一片,像蒙了一層暗色的紗,黯淡無光。這么多年,辛酸浮沉,彈指剎那,不過寂然于塵煙。 算來浮生,不過一夢。 我惘然笑了。 (完結(jié)) 番外鸝音聲聲,不如歸去 李長早已走前去打發(fā)一切,甄珩跟在一個青衣小內(nèi)監(jiān)之后,隨著他擇的那條靜靜偏僻的小路默然前行。 隔著叢叢綠柳紅花,遠(yuǎn)遠(yuǎn)瞧見有幾個宮女內(nèi)監(jiān)跟在李長后頭越走越遠(yuǎn),李長口中道:景殿上頭的瓦頭松了,萬一掉下來砸著了鸝妃也不好。你們快去拿些琉璃瓦來,等明兒個早上補(bǔ)上去。卻聽一個宮女伶伶俐俐道:還不聽公公的話,腿腳快些。 那宮女想是還年輕,聲音清脆如鈴,粉紅色的宮女袍服的衣角閃在秋綠衰哀之中,別有一番明麗輕俏。他怔怔地想,若她當(dāng)年沒有入選為秀女,或者犯了錯成了宮女,即便辛苦些,到了二十五歲也能放出宮去。出了宮,到底是藍(lán)的天,綠的水,不必活得那么辛苦恣睢,輾轉(zhuǎn)壓抑。 若不在宮里,恐怕她也早已兒女成群。在這樣晴明的秋陽下,她會繡著一副鴛鴦蝴蝶,轉(zhuǎn)頭和自己的夫君笑語幾句,哄一哄膝下乖巧的稚子。 而此刻,哪怕一個小小的宮女,也比她自在歡暢得多吧。 眼見那一行人漸漸遠(yuǎn)得瞧不見了,他猶自望著,午晌的太陽本是極暖,他背心里沁出了些微汗粘住小衣,風(fēng)貼著地面裹上身來,猶帶著衰糙寒煙的疏疏氣味,直叫人覺得寒意侵骨。甄珩正怔怔間,卻聽那小內(nèi)監(jiān)輕聲道:公子。 他笑著道了聲宮里大,走得乏了。 那小內(nèi)監(jiān)陪笑道:是。從前皇上寵愛鸝妃,特意挑了這風(fēng)景好的宮苑,所以路遠(yuǎn)些。再走了一炷香時分,遠(yuǎn)遠(yuǎn)能望見長楊宮的一帶赤色宮墻。那是極安靜的一處所在,太液柔波,煙柳生翠,秋花閑開,幾只金huáng色的鳥兒靜靜棲在枝頭,輕輕叫一聲,又是一聲。只是這一聲聲鳥啼,更顯得四下里靜得怕人,就好像眼前這座華麗的長楊宮一般。 前門立著幾名侍衛(wèi),靠在墻根下打著盹,不甚jīng神的樣子。小內(nèi)監(jiān)輕輕向他擺了擺手,暗示他不要出聲,繞到宮室后一側(cè)小小的角門,摸出鑰匙打開了。 他心里有點惴惴,這是他第一次踏進(jìn)不是自己親meimei的妃嬪的宮室。這是她的殿宇,或許此刻這樣走進(jìn),對茜桃,是一種新的背叛。 然而,真是有許多疑惑要問她。那么多疑問,日日夜夜勒著他的心,勒得他喘不過氣來,曾經(jīng)記憶中清純羞怯的她與想象中形如蛇蝎的她紛疊在一起撕扯著自己與茜桃,連神智模糊的時候亦不曾將這樣的混亂棄下。 甫踏進(jìn)門,有粉紅的顏色俏生生撲面而來,那樣艷,幾乎叫他以為是深似海時的桃花。卻是小內(nèi)監(jiān)善意的提醒,公子當(dāng)心,這夾竹桃花粉是有毒的。 他才恍然,跟桃花那樣相似的花,原是夾竹桃,艷而毒。 庭院里的芭蕉已經(jīng)萎盡了,烏黑一株,軟塌塌地半斜著,還靡出幾滴黯huáng的汁液。這樣朱欄華庭中的頹敗叫他觸目驚心,突然心里生了一絲微末的憐憫,不知即將見到的她,該是如何凄涼qíng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