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會兒，涂山蕓已然嚇懵。

    他不知道自家弟弟為什么一會兒一個模樣，也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底在說些什么，只能憋出一聲干澀的“小萱”，卻還是叫風(fēng)聲壓下去。

    涂山萱沖他那邊一笑，最終，定格成單善夢里頭的模樣。

    白發(fā)青年一步一步朝他走近，渾身戾氣氣勢駭人，卻不知為何沒帶上絲毫的惡意。

    他歪歪頭，看著單善：“只因為是同我有關(guān)的東西，只因為賀影幢不喜歡，你便一日都不愿意多待嗎，單善？”

    “其實你一早就想走了吧，不然，也不至于連吃食，都要親自催生——若沒有這樣的能耐，你是不是還能從自己身上掰些菜殼子下來？”

    單善：“……”

    雖然不合時宜，但單善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同涂山萱，或者白萱之間是不是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誤會。

    他到底為什么要從身上掰些菜殼子下來啊？有病嗎？有菜也沒灶??！

    直接忽略掉有機生菜可以生吃的這個設(shè)定，單善正想給自己辯解幾句，卻聽到涂山萱笑了。

    從為不可聞的輕笑開始，聲音一點點放大，笑得單善毛骨悚然。

    “一直都是這樣啊，當(dāng)初不過是賀影幢不高興，你便從沒想過要將我留下來礙他眼是不是？”

    “只因為我是妖，只因為我心性不佳，便合該被排擠，合該天地不容受苦受難?！?/br>
    “可是單善，你別忘了，你也是妖?！?/br>
    單善就看著他，一時間接不上話，也不知道該先接哪一句。

    他想說不是，不是因為他才不愿意繼續(xù)待在這里，也不是因為賀影幢不喜歡他才任由他離開，更不是因為他是妖才排擠他。

    單善想說，自己一直記得自己是妖，且并非生而為妖，便罪該萬死。

    只是沒等他開口，涂山蕓便已經(jīng)出聲。

    半大少年叫自己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的兄弟鬧得懵圈又慌張，最后卻還是叫那些話氣得發(fā)抖，也顧不得弟弟如今已經(jīng)不是可可愛愛的模樣，仰頭看他：“小萱，出身便那么重要么？”

    “妖，便一定會心性差么？”

    “我不是沒見過妖，里頭有好有壞，有人入魔，卻也有人能成仙，而在那些聽過的故事里頭，縱然是雙生兄弟，長大后也未必要成為一模一樣的人，都不過是自己選擇罷了，心性這樣?xùn)|西，本來便不是生而定之的。”

    頂著因白萱愈發(fā)陰郁而愈發(fā)沉重的壓力，涂山蕓居然沒被壓垮，生生又往前走了一步，還是看著白萱：“況且，你是我九尾狐族的小公子，是父君、阿娘與我的驕傲，你如何比不過旁人？如何就需要自甘墮落？”

    他這話說得不客氣，單善心下一涼，已經(jīng)是看好了要阻止白萱出手，哪里料得白萱還是笑，這一回是仰天大笑，連眼淚都要笑出來。

    后來也不知是笑夠了還是笑累了，他停下，看著涂山蕓，面帶悲憫：“大哥，我多羨慕你啊?！?/br>
    “你的心性，自然就是妖族中頂頂好的，父君與母后也是?！?/br>
    “可是，你們?yōu)槭裁床换钕聛?，親口告訴我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