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賀影幢一直沒說話，即因為話少，也因為療養(yǎng)院里頭林清沐那場剖白。

    他心情其實很復雜，一會兒覺得林清沐什么都知道，一會兒又覺得對方不知道——可性格突然發(fā)生變化也不是小事，能聯(lián)想到的也不是什么科學的事。

    只是一個母親，也確實可以為了孩子，忽略掉這一切。

    但這樣一來，賀影幢忽然又不明白，林清沐對徐秋意到底是個什么感情了。

    至于徐秋意，有生機，沒魂魄，怎么看都不是正常情況，具體他只能記下，回去同嵇楚涵探討。

    另外一件叫他難受的事情，便是臨走之前，林清沐忽然喊住單善，帶著秦臻，就這么鞠了一躬。

    她說：“羅敷的事情是我們對不住你，今后若有什么需要的，我們家必然竭盡全力?！?/br>
    當時單善愣了許久，在賀影幢以為他就要這么愣下去，最后只以一聲生硬又理所當然的“沒關系”和寬慰來收尾的時候，單善卻道：“伯母，若是將來，潼潼選擇了一個旁人無法理解的專業(yè)，去做一些或許會很危險的事情，你們會怪我嗎？”

    他是撫養(yǎng)人，可他在沒有經過孩子的真正親人的同意的情況下，讓孩子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這點上，是他做得不妥當。

    可林清沐只是愣了一下，很快便恢復了笑容：“兒孫自有兒孫福，她有主見，自然是好事?！?/br>
    “況且啊，無人理解她卻能去做，明知危險她也能去扛，能為我們這些普通人頂起一片天，這本身，也值得我們這些做家長卻沒做好榜樣的去尊重?！?/br>
    “善善，羅敷虧欠這個孩子，我們也虧欠這個孩子，只有你是真正待這個孩子好的，你是她認定的爸爸，所以，只要她不怪你，我們也不可能會怪你。”

    最后一句話，林清沐說得釋然，又似乎是語重心長別有深意。

    單潼就是單善的閨女，這是她的血親的承認。

    最重要不過了。

    可這些話里頭，又似乎總有著不得了的信息量。

    于是賀影幢記住了林清沐這個名字，打算等回家再問一問老爺子，知不知道這樣一個人。

    便是在賀影幢沉默賀新言也沉默的這段時候里頭，他們離開了療養(yǎng)院所在的那座山，回到市區(qū)，再離開市區(qū)，翻上了另一座山頭。

    鑒于賀家其實也是在山里頭，單善倒是沒多驚訝，只覺得心情復雜：“你們這些家族的本家都在山里嗎？”

    賀影幢在放空，賀新言盡職盡責回答：“倒也不是，我們家當年選址選得妙，周邊一直沒被開發(fā)——而且也沒幾個人敢說頂?shù)米≡蹅冎苓叺臍膺\，嵇家則是特殊——他們很多人會養(yǎng)自己的靈寵，貓貓狗狗也就罷了，像狐貍啊狼啊蛇啊蘑菇啊什么的，城市里到處跑未免有些過于引人注目。”

    “據(jù)我所知，現(xiàn)在很多家族其實已經搬到了城市里，像瀛城那頭有個近海的別墅區(qū)，里面的人便都姓陳?！?/br>
    單善：“……”

    單善一點都不驚訝，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