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賀影幢也沒想到，那兩塊小木牌真的會(huì)起作用，而且那樣快。

    原本他倒沒有太多的感覺，外頭很多事情都在他掌控之內(nèi)。譬如凡世間的境況，又譬如白萱一直躲在小山林里頭，后來還跟著他入了凡世，甚至，他還撈過落入人手里頭的白萱一回，警告了對(duì)方——誠然那回也不是白萱的錯(cuò)，而是凡人做得過分。

    可白萱也不是沒有錯(cuò)。

    他錯(cuò)在生而為妖，錯(cuò)在生而為妖還意圖跑到人群里頭去。

    賀影幢并沒有因?yàn)樗蓱z便心生憐憫，畢竟，這就是只無關(guān)要緊，還滿肚子壞水的妖。

    更何況，如今的白萱同從前也有了區(qū)別——山林里頭的清修叫這狐貍變得安靜了不少，可這回，賀影幢卻從他身上感覺到了初時(shí)的沖天恨意，甚至，那恨意比初時(shí)還濃。

    叫賀影幢一眼過去，便是滿心厭惡。于是他道：“不要隨意跑到人群中，要想好好活下去，便不要叫我，或是叫旁人抓住把柄?！?/br>
    “這會(huì)是我到還好，若是叫其余斬妖除魔的人抓了，大概就會(huì)扒了你一張狐貍皮——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單善，所以，你自求多福。”

    不是所有人都是單善，譬如他自己，便不會(huì)去包容一只心懷仇恨的狐貍。

    白萱看著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重新化作少年身形，仰著頭，滿是倔強(qiáng)：“我沒有做錯(cuò)事。”

    賀影幢知道他沒有。

    他不過錯(cuò)在生而為妖，這是連賀影幢都無法改變的規(guī)則。

    于是他道：“我知道你沒有，你最好，永遠(yuǎn)都不要有?！?/br>
    一句話，擊碎了少年眼中的光。

    賀影幢頓了頓，還是繼續(xù)：“還有，你離我家遠(yuǎn)一些，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br>
    一句話，也點(diǎn)醒了白萱。他看著賀影幢，眼神近乎兇惡：“你不叫單善出來，就是因?yàn)槿耸篱g險(xiǎn)惡吧?！?/br>
    “你打算一輩子瞞著他？還是鎖，叫他等到死，都等不到你將這人世間肅清？”

    果真又是一句話戳了賀影幢心窩，賀影幢看著他，皺眉：“這些輪不到你來管。”

    “我也從未想過，能將人世間肅清?！?/br>
    說完這聲，他又站了片刻，鬼使神差地，還是將最后一句話補(bǔ)上：“單善同你不一樣，你好自為之?！?/br>
    說完，他轉(zhuǎn)身離去，徒留白萱在身后。

    他能聽見，在自己轉(zhuǎn)身之后，白萱在笑，笑得渾身顫抖，最終連帶著笑聲，也顫抖起來，仿佛聲聲慘叫。

    分明還是孩子的聲音，卻也似聲聲詰問，聽著無比刺耳。

    賀影幢聽著那聲音，心里忽然多出了許多話，可終究，一句也沒說。

    那日之后，白萱再?zèng)]回過山林。

    賀影幢也并未同單善說起這件事，只當(dāng)是一回?zé)o關(guān)要緊的小插曲——不過倒是沒忘了同祝余與談朝知會(huì)一聲，叫他們留意一只九尾狐，莫要令九尾狐生出亂子，也莫要叫他輕易死了。

    ——到底活下來也不容易，哪怕不喜歡，也不至于趕盡殺絕。

    祝余聽了之后只是一愣，倒是應(yīng)得輕快：“我會(huì)留意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