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翔的父母還沒到。

    有些事情，要事先考慮。

    遠程公司的效益一直在下滑，資金成了困擾企業(yè)發(fā)展的瓶頸。

    這個時候，出了這樣大的事故，鄭曉海真想踢宗海洋幾腳。

    這時候，鄭曉海才發(fā)現(xiàn)自己有點蠢。怎么用上了宗海洋這樣的人。這個人，到哪里，哪里晦氣。

    徐翔這一進醫(yī)院，想從里面出來，得有一大筆錢投進去。

    鄭曉海唯一能夠想出來的辦法，就是和遠峰商量。遠程公司和鼎力雙發(fā)公司，各承擔一半的費用。

    醫(yī)院里預(yù)估，沒有三四十萬元，打不住底。

    既然救過來，之后的費用，極有可能是一個無底洞。

    兩個人在小會議室里正商量著，徐翔的父母到。

    宗海洋陪同過來。

    鄭曉海卻把頭扭到一邊。這個時候，他是既不想見到徐翔父母，也不想看見宗海洋。

    遠峰熱情地快步向前，向徐翔父親伸出雙手，握了。繼而，又向徐翔母親伸出雙手。

    鄭曉海伸出手的動作，就慢多了，很被動的樣子。他呢，用的是單手。

    徐翔父親的臉陰著，陰氣很重。從他的面相上看，是個脾氣很大的人。

    徐翔母親溫文爾雅。她的表情，與丈夫的臉色相反。她的臉上，浮現(xiàn)淡淡的笑容。給人的感覺，不像是來處理兒子的事，倒像是生意上的談判。

    遠峰看了鄭曉海。

    鄭曉海有感覺，這一對夫妻，可能不太好說話。事情沒談，陣勢已經(jīng)擺出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遠峰臉色平和。

    鄭曉海說：“很不幸，出了這種事情?！?/br>
    遠峰原本筆直的身子，有些前傾，說：“先說聲對不起。給二位增添了精神壓力?！?/br>
    “p話吧。說聲對不起，有用嗎？”徐翔的父親砸出一句話。

    遠峰和鄭曉海都愣了一下。

    看這里的情形不妙，宗海洋趕緊腳下開溜。他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退到了門外。

    徐翔的母親說：“謝謝遠總這句話。事情既然出了，身為一個母親，我心里在滴血。我希望，貴公司，能夠處理好這件事。”

    在大家分別入座時，鄭曉海和遠峰交換了眼色。

    遠峰也感覺出來，徐翔母親的厲害。

    聽說是做生意的，徐翔的母親，應(yīng)該是真正的老板。而且，她是見過大場面的女人。

    接下來的商談，話題是沉重的，也是壓抑的。

    徐翔父親直接開價，說是把所有的都考慮進去，三百萬元解決問題。他的口氣，不容置疑，有些蠻不講理。

    遠峰避開徐翔父親的話頭，用了安撫的口氣。

    鄭曉海卻端起架子，身子靠進椅子背。

    遠峰介紹了遠程公司的現(xiàn)狀。

    原本，這話不應(yīng)該由遠峰來說。

    可鄭曉海把架子端在那，基本上不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徐翔父母。

    這種情況下，遠峰只好越俎代庖。

    徐翔父親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遠程公司再窮，不會拿不出這點錢吧。我知道，兒子需要的費用是不小，可在你們有億萬資產(chǎn)的大公司，只是毛毛雨吧?！?/br>
    交談陷入僵局。

    遠峰說：“容我和鄭總商量?！?/br>
    兩個人離開。

    進了鄭曉海的辦公室。

    遠峰說：“我們換個位置，哦，我說的是，我們站在他們的角度想這個事。他們提出的條件，雖然有那么點......”

    “獅子大開口。”鄭曉海幾乎就是快速搶答。

    遠峰的嘴角咧了一下，想笑，沒有笑出來，說：“他們想要的，可能是多了些。還是這個觀點，我們換個方位思考，能夠理解。再多的錢，換不回一個身體健康的孩子。”

    鄭曉海盯著遠峰看。

    他差點就要說，你倒是大方。遠程公司，沒有錢啊。要是生產(chǎn)經(jīng)營最紅火的那幾年，不要說就這點錢，就是再加上三倍，無所謂。

    鄭曉海說：“遠總。這個事，要是說起來，你，哦，我是說，鼎力雙發(fā)那邊，也要承擔責任。不能把這個責任全放在遠程公司這邊。”

    “......”

    “如果，鼎力雙發(fā)不提出借一臺銑床，哪來這個破事。”

    “......”

    這就是人走路，跌倒了，要怪路面了。遠峰找不出反駁的理由。

    不能為這個事，在這邊僵著。那邊，徐翔父母可是等著他們回話呢。

    “行。我認。不是鼎力雙發(fā)，我個人來認?！?/br>
    鄭曉海說：“那，怎么行。這是公司與公司之間的事。你個人認，不可以吧?！?/br>
    “鼎力那邊，沒有錢。”

    鄭曉海問：“沒有錢，你們怎么注冊的？”

    遠峰說：“借錢驗資。要還回去的?！?/br>
    “這是抽逃驗資的資金，不可以的?！?/br>
    遠峰搖頭，說：“挪動這筆資金，處理工傷事故，也不可以?！?/br>
    再見徐翔父母。

    遠峰說：“前期的所有費用，我們來籌集。至于后續(xù)的，由勞動監(jiān)察機構(gòu)來認定。判我們多少，我們承擔多少。”

    達成協(xié)議，簽了協(xié)議書。

    接下來，由工會來處理協(xié)調(diào)這件事了。

    工會負責人達偉已經(jīng)來到。一同來的，還有人力資源部的部長筱平，再就是大修分廠的廠長宗海洋。

    這是一個徐翔父母沒來之前，就已經(jīng)成立的事故處理領(lǐng)導小組。他們?nèi)齻€人代表三個職能口子，來和徐翔父母商談具體的事情。到經(jīng)辦時，還會有具體的辦事人員。

    遠峰和鄭曉海與徐翔的父母握手后，離開小會議室。

    在走道上。

    鄭曉海說：“徐翔這個事，要是出在前幾年，就麻煩了?！?/br>
    什么話？遠峰側(cè)臉看向鄭曉海。

    出在現(xiàn)在，難道不麻煩？

    就像遠峰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鄭曉海解釋，“出一個工傷事故，一些評選什么的，就沒門了?！?/br>
    遠峰只好笑。

    不能說鄭曉海說的不對。事實上，還真的對。企業(yè)效益已經(jīng)不好?，F(xiàn)在想?yún)⒓右恍┰u選，已經(jīng)不帶你玩了。經(jīng)濟指標是硬的。遠程公司現(xiàn)在這樣的生產(chǎn)狀況，根本就沒辦法去參加。效益太差。

    只有硬指標首先達標，然后才有資格參加其它的什么評比，比如安全生產(chǎn)單位稱號什么的。

    在這個時候，還來扯這些沒用的東西，遠峰無語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