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峰的大學(xué)夢，做不成了。

    軍代表找到了他，說要組織一支青年突擊隊，解決供暖的管道鋪設(shè)。

    “讓你來當(dāng)這個突擊隊的隊長。你有沒有信心做好這件事？”

    “有！”遠峰腳跟一碰，落地有聲。

    軍代表伸手拍了遠峰的肩膀，說：“好。我就欣賞你這個樣子。有人說你，比較狂。我就喜歡用你這樣狂的年輕人?！?/br>
    遠峰聽到這一說，不知道是臉上有喜感好，還是郁悶好。他咧了咧嘴巴。

    軍代表又說：“一個人，年輕時不狂，還要到什么時候?！?/br>
    其實，這個年代，已經(jīng)不能叫李呈芳為軍代表。

    軍代表只是李呈芳的過去式。

    還在山里時，李呈芳是當(dāng)成軍代表派駐廠方的。

    現(xiàn)在，李呈芳是革命委員會的主任。

    在起用遠峰當(dāng)突擊隊長這個事上，辦公會上有爭議。

    焦點之一，是遠峰太年輕，才二十歲。管道鋪設(shè)突擊隊的隊長，需要技術(shù)能力，又要管理水平。以一些人的觀點，這個隊長，應(yīng)該挑選年齡大些的人。

    但這是一支青年突擊隊，用一個年齡大的人當(dāng)隊長，這就幾不像了吧。

    “年紀小，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靠?！北ш惛^念的人，自有道理。

    李呈芳有話懟過去。

    “請問，戰(zhàn)爭年代，十八歲當(dāng)軍長當(dāng)師長，算不算年輕？”

    這就這一問，定下了調(diào)子。起用遠峰，沒問題。當(dāng)然，遠峰有毛病。

    孰能無過？這四個字，是李呈芳又一懟。

    在當(dāng)上青年突擊隊的隊長的第三天，遠峰把又一封信給了曉華。這回，是他親自給的。

    因為，曉華也是這個突擊隊的一員。

    曉華收下了這封信，但沒有明確自己的態(tài)度。她應(yīng)該知道這封信里面寫的內(nèi)容。

    既然曉華把信收下了，遠峰心里美滋滋地。

    后來，曉華告訴遠峰。自從上一封信退回后，就開始關(guān)注他。

    尤其是成蕾開始說遠峰壞話時，曉華就想弄清楚，遠峰這個人，是不是像成蕾說的，那樣的不好。

    因為關(guān)注，曉華就有感覺了，遠峰開始走進她的心坎。

    既然同在一個突擊隊里，遠峰是隊長，那在工作上，也就夾帶了私心。遠峰讓曉華跟在他后面，算是一個幫手。

    別人不能說什么。有些比較重的活，男女搭配也算是正常。

    這也算是男師傅女徒弟的關(guān)系吧。師傅照顧徒弟，也是常理中的事情。

    在這個時候，遠峰做事，往往出格。屬于被勝利沖昏頭腦。他竟然叫曉華跑一趟門市部，幫他買一包香煙。

    “你抽煙呀？”

    “你看見的。怎么了？”

    “沒有怎么。男人抽煙，應(yīng)該的。我家里，我爸就抽煙?！睍匀A竟然找到了依據(jù)。

    要知道，有許多女人，反對男人抽煙。

    “這就對了嘛。我要是不會抽煙，到你家去，就沒法帶著煙。哪有自己不抽煙，還帶著香煙的?！?/br>
    “歪理。”曉華這樣說了后，可能感覺到這番對話，有漏洞，于是有了補充，“你到我家去做什么？誰個讓你到我家去？”

    遠峰只能嬉皮笑臉。他不敢把想到的話直說了。怕曉華為這個翻臉不認人。

    趕緊扭轉(zhuǎn)話頭，遠峰說：“那就算了吧。我自己去買?！?/br>
    “沒用。支配人買煙都支配不了。還當(dāng)什么隊長?！?/br>
    “那行。曉華徒弟聽令，師傅讓你去買一包香煙?！?/br>
    “好吧。”曉華轉(zhuǎn)身去了。

    看著曉華的背影，遠峰嗓子里溜出了小曲。輕快的，甜蜜的，聲音輕輕地，只有他自己可以聽見。

    想必，那封信，曉華已經(jīng)看過了。

    可她為什么沒有明確回應(yīng)？

    香煙買回來，遠峰接了香煙，看身邊沒有其他人，于是就問了。

    “我給你的那封信，你看了沒有？”

    “沒呢。我忘記看了。你寫的什么？”

    遠峰的手拍了腦門。暈啊。讓成蕾轉(zhuǎn)交的第一封信，不看，就退回來。這第二封信，竟然問寫了什么。暈啊。

    其實，后來曉華告訴，那封信，已經(jīng)看過。只是，一時拿不定主意，是答應(yīng)和遠峰處朋友，還是不處這個朋友。

    猶豫著呢。

    一時拿不定主意，只好說沒有看那封信。

    聽說曉華沒有看那封信，遠峰說：“這樣吧。你把那封信還給我吧。”

    “為什么？”

    “給你，你沒看。放在那睡覺，還不如還給我?！?/br>
    “好吧?！睍匀A竟然同意歸還。

    可是，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到了第三天，遠峰追問那封信，怎么還沒有帶來。

    曉華又說：“忘記了。”

    這丫，患上健忘癥了吧。

    下班時，遠峰提示，“記住。明天把信還給我。”

    “行。我記住了?！?/br>
    可到了第二天，曉華依然如故，忘記把信帶給遠峰。

    自然，遠峰要問為什么又忘記。

    曉華這才承認，她已經(jīng)看過那封信，拆開了，沒法還回來。

    “不過。你要是真的想收回那封信，也可以。我明天一準帶給你?！?/br>
    啊？竟然看過了。

    “別，別。不要還回來?！边h峰清楚記得，自己在信上寫的內(nèi)容。這也就是說，曉華接受了他的愛。

    “晚上。城里有電影，我們?nèi)タ措娪鞍??！边@個時候，遠峰能夠做的，就是這個了。

    算是朝夕相處吧，曉華對遠峰有了進一步的認識，也就喜歡上了。

    遠峰提出看電影，曉華也就同意了。

    那天晚上，電影散場，已經(jīng)九點多。由小路上回來。一路上，兩個人牽著手的。

    月光很好。

    在廠子下面的一個排灌機房旁邊，他倆第一回抱抱了。

    次日，遠峰為了避嫌，把曉華安排到遲根本手下做事。那個時候，遲根本和遠峰就是很要好的朋友了。

    遲根本雖然也屬于年輕人，但結(jié)婚早，已經(jīng)是一個有孩子的父親。

    管道鋪設(shè)工作，很辛苦。

    但在勞累一天后，遠峰和曉華會先后各自進城。曉華跟廠里送人的交通車進城。遠峰卻要晚一些離開工地。因為，他是突擊隊的隊長。每天下班時，有不少善后的工作要做。

    遠峰進城步行，還是由小路。

    曉華進城后，買電影票。兩個又是看電影，然后就又是小路上回廠。

    快要到廠區(qū)，在那個排灌站機房邊上，他倆還是抱了抱后，才戀戀不舍分手。

    這樣的日子，兩個人都覺得十分甜蜜。

    這時，出來一件事，攪亂了兩個人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