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空氣
麥寶儀瞥見屏幕顯示的來電備注。 “不接?” “不想。” 嘴邊呵出的氣聚成一團白霧。 說著就把手機扔兜里了,毛呢衣角隨之輕輕一墜。 麥寶儀看著她的動作,進行一個相當合理的推測。 “阿姨能打給我,肯定也能打給他?!?/br> 涼風呼呼吹過,發(fā)絲被揚到臉頰,姜珀兩處虎口都圈著保溫杯騰不出手去捋,稍側身,輕松避開側風向的狼狽。 “光商量沒事,怕就怕他再提其他的。我不想聽?!?/br> 電話持之以恒地響。和撥號人一樣,很執(zhí)著。 鬧騰。 姜珀伸手進口袋。 音量鍵一摁,聲響頓時消失。 麥寶儀看在眼里,“嘖”一聲,跺跺腳。這冬天太有冬天樣兒了,凍得不行。 “我問你一件事哈,你不想說就當我沒問過?!?/br> 姜珀轉頭,示意她繼續(xù)。 “秦沛東是不是對水珊珊動過歪心思?” 又補充道: “我猜的?!?/br> …… …… “他是沒?!?/br> 這話說得,立刻就心領神會了。 “就,水珊珊有唄?” 姜珀沒回應,低頭用鞋尖蹭了蹭地面。 麥寶儀心下有數(shù)了,勸她。 “接吧。老實人急起來不得了的?!?/br> 姜珀抬眼的同時挑眉。 “他什么時候成老實人了?” 麥寶儀撇撇嘴,“反正大概就那意思?!?/br> “他是公認的好人這你沒意見吧?連阿姨打電話查你崗的時候都在幫你各種扯謊打掩護。好人,好到?jīng)]底線就是老實人了。當然,他沒擔當?shù)哪枪P賬我還記著呢,但我就是覺得吧,分手了還能在你這兒耗這么久,說白了我覺得有點兒病態(tài),你沒必要惹毛他。再說了,他這不是想和你商量嗎?!?/br> 麥寶儀分析得不無道理。 不過姜珀也沒想惹毛他。 兩家人關系擺在這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頂多冷淡,必要的交流她躲不掉。 秦沛東從前的實習基地在她實驗室樓上,留下的人脈,多,許多事都能夾雜在關心里被他問出來。 很不經(jīng)意間,稀松平常地隨口一提,嘮家常,絕無旁的意思。 其實自她和柯非昱分手后,秦沛東的打探就已經(jīng)沒那么勤了,仿佛柯非昱才是那個心頭大患、頭等大敵。解決完他,其他的小魚小蝦根本不放心上,所以才能對她毫不避諱地聊起那些道聽途說來的日常。 但她不舒服,她煩。 被人事無巨細知曉的感覺很差,姜珀逆反心重,這口氣順不過來。 不愛搭理。 思忖。正猶豫該不該接,前方跑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呼哧呼哧地,大喘氣,對方看到她倆站電梯口,感到奇怪,兩聲“師姐”叫完: “這么冷的天,不上去嗎?!?/br> 麥寶儀讓他少管美女的事兒。而后笑問: “匆匆忙忙去哪里?” 他開開心心搖著手中的包裹。很薄,很輕。 “驛站??!” 包裹上的快遞單明晃晃在麥寶儀眼前飄著,她捕捉到一些字眼?!捌??什么票?” 嗐。 張奕的神色不太自然,看一眼姜珀,撓頭。 “就……票唄!” 難解釋。 他把快遞包裹揣進棉服,伸根指頭按完了電梯鍵,搓搓手?!澳俏揖拖取?/br> 手機鈴聲大作。 張奕的話被倏地打斷,循聲就往姜珀大衣兜里瞅,確定聲源后去看她的反應,見她置若罔聞,他滿臉問號。 “不接嗎?” 麥寶儀也在看她。 姜珀吸吸鼻子,拿出手機,附在耳邊,接了。 內容比她想象中的簡短。 秦沛東算有輕重,沒扯其他有的沒的,開門見山就問了一句他要怎么應付。 “隨便?!?/br> “什么叫隨便?” 他想過了,事情敗露,按理來說她是最著急的那一個,然而她給的反應卻平靜得出奇,“就是你想怎么說就怎么說。” 行吧。 秦沛東沒再說話,給了姜珀一個地址。 “阿姨說,晚上一起吃頓飯?!?/br> …… …… 姜云翡到站時秦沛東正好下班,他自告奮勇去接,本打算從機場拐到學校捎上姜珀,但姜珀拒絕了。 說別,她自己會去。 幾小時后,叁個彼此許久未見的人就在日料店的包廂里碰了頭。 盛怒的情緒經(jīng)過幾個小時的飛行已經(jīng)沉淀不少。姜云翡盯著姜珀脫鞋、進門、放包、坐下,低氣壓持續(xù)了整整一分鐘。 沉默,原木門外橐橐的木屐聲都聽得清晰,叫人特別喘不上來氣。 空氣逼近一個窒息的冰點,姜云翡開始發(fā)問,“什么時候開始的。” 聲兒不大,但夠有威懾力。 “大二?!?/br> “假期不回都是在做這個?!?/br> “不一定?!苯甏鸬脟乐敚坝袝r侯是?!?/br> “這個暑假你告訴我在學校做實驗?!?/br> 姜云翡不拿秦沛東是外人,語氣是擺在臺面上的強勢,與其說是在了解來龍去脈,不如說是在拷問重刑犯人。 “我說謊了。”姜珀認。 話音落,姜云翡看向秦沛東。 冷哼一聲。 ——這位是幫兇。 幫著糊弄長輩,一絲不茍,勤勤懇懇。 女人不怒自威,秦沛東低頭夾了片蒲燒到姜珀碗里。不吱聲。 鯛魚湯沒喝,鵝肝壽司沒吃,刺身拼盤沒碰,從頭到尾姜珀連筷子都沒舉起過。 她垂著眼,但脖頸直著,態(tài)度硬,問一句,回一句,秦沛東險些都要懷疑身側坐著的還是不是那個在長輩面前一向乖巧溫順的她。 “逢年過節(jié)給我們發(fā)的紅包。” “工資?!?/br> 握著的茶杯一緊再緊,烏龍茶不作聲喝下去幾杯,心口的火還是去不掉。 姜云翡最后問了一句: “書不讀了?” …… 并不陌生的問題。 …… 下午接到電話后,麥寶儀忙不迭就跑到實驗樓下找人。 電梯門一開,麥寶儀拽過袖口就拉她出來,著急地,問她怎么這么不小心被發(fā)現(xiàn),而在得知姜珀是有意為之后,她簡直驚詫得不成樣子。 不反抗是不反抗,一反抗就……搞起義吧。“老天爺,誰給你的勇氣?。俊?/br> “我自己。” “然后呢?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就不上學了?” “沒想好。” “……” “我只是覺得,坦白后我至少活得不用那么累?!?/br> 回憶到此為止。 姜珀從包里掏出來一本作品集,轉了個方向,朝姜云翡推過去。 看到封面的瞬間姜云翡開始犯病。 職業(yè)病。偏頭痛。 畫面是最顯骨相的側臉。 額前碎發(fā)往后吹,她的脖頸揚出一個清朗的弧度,人臉直面四散的玻璃碎片,任鋒利嚴絲合縫扎進rou。一束光斜打下,一些玻璃邊緣整齊地折射出七彩虹光,而她看向未知的遠方,堅定清醒,可偏偏又像籠了層清霧薄霜,疏離又淡漠。整個人霧里看花般,讓人琢磨不透。 像個謎。 —————— 姜云翡就是姜mama。 細節(jié)方面前文都會改,不知道盜文網(wǎng)能不能智能一點同步起來,真愁死我了。 剛剛嘗試著做了圖片版,但可能是字數(shù)比較多,大小超了網(wǎng)站限制上傳的四倍,怎么壓縮都壓縮不下來,大家有什么防盜方法嗎?我想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