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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盞燈晃過去,夏冰的臉全部被看清楚了,只是他們距離幾米,沒法看到那顆紅色的小痦子。 不, 不是痦子,是浪浪小時候和同學(xué)打架, 被人欺負(fù)了。別人笑話他沒有爸媽。 要是自己當(dāng)時在……陳重看著車尾,不去管后面的喪尸群, 明知道自己小了這么多歲, 浪浪上小學(xué)的時候,自己還沒出生, 可還是忍不住去幻想。 要是自己當(dāng)時在,一定會保護好他。 又一盞燈晃過去,陳重看著夏冰,緩緩地抬起了身體。 他朝著夏冰笑了笑,兩只腿,不再像方才那樣蹬冰。 大道冰鞋吃住了力氣,立在了冰面上,像兩把兇器。 撐著一個朝著夏冰笑的人。 夏冰的臉色一下子變白了,好像看明白了他這個笑容。不到半秒,他離開了后車窗,又不到半秒,他奔向了車門。他從車門往下跳,因為車還在行駛,他同樣摔在了冰面上。 兩個膝蓋跪地一磕,他迅速爬了起來,時間不超過兩秒,他離開車尾玻璃到了車外,朝著陳重的方向奔去。 冰刀鞋落在冰上,逆著今晚的風(fēng)。 夏冰朝著陳重的方向滑,等于朝著喪尸群的方向滑過去。他看懂了,陳重從保安亭突圍滑出來,根本不是為了追上速滑一隊的車。 他是為了看自己最后一眼,和自己道別。 一切發(fā)生太快,車上的人都沒攔下夏冰,郎健看了眼后視鏡,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快,把他倆接上來!陳重這么減速了!” 梁初和平豪已經(jīng)武裝完畢,依次跳下了房車。 遲飛揚和齊小寶沒有下車,他們互相看了幾眼,奔向了臥室。 夏冰朝著陳重滑,隨著他和陳重的距離越來越近,喪尸的吼聲也近了,人工湖里的喪尸也在往上爬,陳重在往后滑。 他往前幾米,陳重就往后幾米。 “你給我過來!”夏冰朝他喊,每喊一聲,都是心力交瘁。 “你別過來了?!标愔匾渤?,仍舊往后移。 “你不一定會感染!”夏冰仍舊加速靠近,他不怕陳重追不上車,他就怕陳重以為他自己感染,放棄了生命,“上了車我給你好好檢查!一個針眼不一定會感染!我檢查你!我……” “沒用了?!标愔乩^續(xù)倒滑,他看到人工湖里的喪尸開始爬上來了。情急之下,他擼起了左手臂的袖口。 左小臂上,一個血淋淋的傷口。 “我被咬了。”陳重?zé)o能為力地告訴夏冰,原本只是想再看一眼,就默默離開他們,引開身后的喪尸群,然后徹底消失。 他不愿意讓夏冰知道,自己被咬成了這樣。 夏冰看到了那個傷口,一個巨大的傷口。他沒法想象,陳重是怎么樣從保安亭里突圍,拼著全身力氣來追趕車,卻只為了和自己告別。 他沒法想,他沒法接受,他不接受。 “你回來。”他幾乎是求,朝前滑的時候,身體忍不住前傾,像要摔倒,“你回來吧,我?guī)闵宪??!?/br> 梁初和平豪剛好趕到,他們看到陳重腕口附近的傷口,幾乎被咬掉一塊rou似的,都愣住了。 血不斷往下淌著。 “你們帶夏冰回去吧?!标愔匕褌诹两o梁子和平豪看,只要自己告訴他們,沒有人會冒險讓自己上車了,“我被咬了,你們帶他走!” “你回來!”可夏冰執(zhí)意靠近。 “帶他走!”陳重往后倒著滑,滑著喊,“快帶他走啊!我已經(jīng)被咬了,死定了!你們帶他走!” 喪尸越來越近,就差兩個路燈的距離。右邊的湖畔,有三五個喪尸已經(jīng)爬上來了。但他們的關(guān)節(jié)早已凍僵,動作緩慢。 夏冰又往前一滑,被梁子扶了一把才沒摔倒?!瓣愔匚腋嬖V你,你不跟我走,我現(xiàn)在就跳湖!”他邊說邊滑,梁子和平豪想要攔,他也不管,“我看是你滑得快,還是我滑得快!” 他真的往湖邊滑動,每一次都是大步蹬冰,梁初和平豪也只能跟著,保護夏冰千萬別真掉進去。 陳重站在原地抉擇。 他看了一眼身后,喪尸還有十幾米,又看了一眼湖邊,大概二十幾米,他摸了摸脖子,確確實實有扎破的感覺,手腕上真真實實一個大血口子。 他在最后一刻,感受到了害怕。 久違了的害怕,又出來了。 他開始朝著夏冰方向滑,動用身體每一塊肌rou的力量,趁著夏冰沒跳進湖里,一把抓住了他。 夏冰狠狠地看著陳重,恨他,恨他叫不回來,恨他……恨他想要離開自己。 “快走!”梁初和平豪是帶著冰球棍下車的,他們左右開弓掄飛水里爬上來的喪尸,推著夏冰和陳重,向房車的門滑過去。 房車還在行駛,只不過速度非常慢,郎健都不知道撞飛了多少個喪尸,在黑天的環(huán)境里為了保險起見,不得不開著車燈。 可是燈光無異于一種吸引,成為了路面喪尸的目標(biāo)。 “怎么回來這么慢?”等到車門有了動靜,他趁機回過身一眼,看到四個孩子不多不少地上來了,才開始加速。 夏冰精疲力盡往地上一坐,腦袋里什么都沒有了。 他仿佛已經(jīng)變成了喪尸,什么都想不起來。 陳重抵著車門坐下,不敢和任何人靠近。夏冰讓自己上車,這是他已經(jīng)想到的結(jié)局,可是他沒想到,梁子和平豪在明知道自己被咬的情況下,也讓自己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