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頁
夏冰把陳重的冰刀鞋脫下來,外套也幫他脫了,只留下一件短袖上衣和長褲。襪子……想了想,他沒舍得脫,又擔(dān)心冰箱溫度不夠降不下來,又怕他凍著。 “梁子幫我一把。”夏冰一個人弄不過來他,兩個人,扶著陳重的肩膀,把他往冰箱門里面推。 這是一個老式的電冰箱,上層冰凍,下層冷藏,冷藏空間比較大,已經(jīng)拆掉了間隔板,亮著白色的光,像是要把陳重送到另外一個世界。 “扶著他的頭,小心點(diǎn)兒?!毕谋鶑澲?,再心疼,也要把陳重放進(jìn)去。終于放進(jìn)去了,才能物理降溫,讓他的身體撐到藥效開始發(fā)揮。 梁初也彎著腰,把陳重的身體擺正,再抓著他的小腿幫助他縮好姿勢?!肮植坏昧_青灰要去醫(yī)院呢……醫(yī)院肯定有備用電機(jī),所以太平間的冰柜才有電。” 夏冰把陳重的胳膊放好,怕冰箱門壓著他,一想到太平間,他就想起養(yǎng)父母,他們安靜地躺在冰柜里,自己去辦理死亡證明,再太平間旁邊買了骨灰盒?!搬t(yī)院的冰柜比冰箱的溫度低多了?!?/br> “肯定是,而且冰柜還能躺人,這么縮著太難受了?!绷撼醢殃愔赝鈧?cè)的腿也放好,“小重哥,聽得見我們嗎?聽得見嗎?” 陳重的身體正在經(jīng)歷折磨,已經(jīng)被一場看不見的大火給燒沒了,感覺不到四肢存在,這個姿勢更讓他不舒服,腿太長了,怎么坐都很吃力,但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們就在外面守著,隔一會兒開開門,和你說說話,你別怕?!绷撼跤挚戳艘谎蹨囟缺?,是最低溫度了,已經(jīng)到了零下十度,“夏隊(duì),咱們關(guān)門嗎?” “留個縫兒吧。”夏冰怕給他悶壞了,不舍得撒開陳重的手,也狠著心撒開了,“陳重,我們就在外面,你別怕,發(fā)生任何事……你都不用怕了?!?/br> 陳重已經(jīng)沒有反應(yīng)了,縮在冰箱里,臉上被一層白色的冷氣覆蓋。梁初這才把冰箱門合上,冰箱門熄滅了,只剩下一個一指寬的縫隙。 從這條縫隙里,夏冰看著正在接受冷藏的陳重,他狠狠地低了一下頭,抬起頭之后拿出了槍,緊緊貼著冰箱門,坐在了地上 陳重都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他看不見了,但是皮膚還有感覺,身體還有痛感。他的后背貼在一片冰上似的,涼意透過布料傳達(dá)到身體上,并且源源不斷。每一次呼吸,鼻腔里都是涼的,不像剛才,連吸氣都能把他的身體點(diǎn)燃。 手臂和耳朵貼住的地方,竟然也是涼的……他動了動腿,只覺得腿太難受了,可是周邊的這種涼意,讓他的關(guān)節(jié)很舒服。 好涼,好涼啊,陳重感覺冷空氣不斷襲來,像一個冰涼的擁抱,雖然冷,反而解救了他……他開始調(diào)整坐姿,試著讓自己縮得更舒服些,但是力氣很快用光,只剩下急促的呼吸聲。他張開一只手,貼在了旁邊一片冰上。 冰……他喜歡冰。 冰箱外面,梁初拿著斧子,站在廚房的入口,夏冰坐在冰箱門的外側(cè),手里的槍指向門口,隨時保持著警惕。 在他們的旁邊,是一個懸停的飛行器,綠色的運(yùn)行燈一直在亮,無聲地陪伴并且告訴他們,車?yán)锏娜艘恢倍荚凇?/br> 速滑一隊(duì)都在。 遲飛揚(yáng)在車?yán)铮徛厥媪艘豢跉?。“教練,他們找到冰箱了,陳重已?jīng)坐進(jìn)去了。梁子和夏隊(duì)守著冰箱呢。” “太好了。”齊小寶拉住德牧的狗鏈,怕他撲咬羅青灰,“小重哥一定能好,他一定能好?!?/br> “真不一定。”羅青灰站在旁邊,廚刀仍舊在脖子上架著,“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人都要做好隨時離別的心理準(zhǔn)備。再說,死又不是盡頭?!?/br> “你別說這些行嗎?”平豪時刻監(jiān)視著他,“我兄弟不死,知道嗎?他今天不死?!?/br> 羅青灰連動都沒動,只哼了一聲?!敖裉觳凰溃幸惶爝t早也會死,大家都是早晚的事。這個世界大家都是一樣的,別管多有錢、多有地位,到了那一天,都會變成一把骨灰。” 郎健接過飛揚(yáng)手里的影像鏡,看了幾分鐘壽衣店內(nèi)的情況?!澳闶歉蛇@行的,所以看得淡,這些孩子還小?!?/br> “不小了。”羅青灰看了一圈,“都成年了吧?我在還沒成年的時候,就已經(jīng)懂了這些道理。中國人啊,普遍沒有死亡教育,一碰到死就害怕。怕什么呢?死了之后的事,誰都不知道。” “你倒是不怕?”平豪問。 “我早就不怕了。”羅青灰搖搖頭,“只是別人因?yàn)榕滤?,所以也怕我們?!?/br> “你們?”郎健開始警覺。 “干我們這行的人?!绷_青灰看出了他的動作,“沒出事之前,除了家里死人的,沒有人愿意和我們這行的人多說話,好像多說幾句就沾了晦氣。也都看不起我們,平時走在路上看見了,連個好臉色也沒有??傻筋^來呢?還不是變成喪尸,全死了?!?/br> 這時,車門前走過了兩個喪尸,他們是從社區(qū)醫(yī)院的方向來的,一步一搖地走過了壽衣店的門。 “剛開始的時候,醫(yī)院里接了好多受傷的人?!绷_青灰回憶著,“這種事,醫(yī)院肯定是最先受到?jīng)_擊的地方,受傷了都想看病。結(jié)果就一個一個地變了,又把醫(yī)生、護(hù)士給咬了……咬我的那個女人,當(dāng)時已經(jīng)覺得她自己快不行了,抓著一把錢,跑到我店里給自己買身衣服,說換上再走?!?/br>